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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2 / 3)

中西合璧,不土不洋,唐沅微微一笑,很觉得亲切,这里使她想起天津和北京——又官派又洋派,吞吞吐吐,欲盖弥彰,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滑稽风味。

他们先找了个行栈落脚,唐沅买了两套干净衣服回来,给南西洗掉妆容,重换上女装,第二日,便带着她去纱厂应聘。

工厂里向来是缺工人,募工的人留下南西试工两日,唐沅和张之维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宗旨,这两日也就在武昌城里逗留。在唐沅来说,她在天津住惯了,并不觉得武昌有什么稀奇,然而张之维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对一切都有广泛的兴趣,在行栈里根本待不住。

这天他们到蛇山游览。自大东门一路向山上走,过长春观,抱冰堂,留云亭……这一日天朗气清,山上游人不少,张之维和唐沅一前一后地走,并不显眼。唐沅走了一阵,停下来远眺大江。蛇山山势蜿蜒起伏,与江对岸威武盘踞的龟山两相对峙,中间一条长江,晴空之下碧波荡漾,水光潋滟,没有一丝烟气,几艘轮船横渡两岸,汽笛声隐约可闻。

张之维揣着手瞧了一会儿,低头端详唐沅的面孔,她看着文弱纤细,体力却甚佳——仔细想想,到底是个练炁士,终非常人可比。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累的,双颊微红,额上隐隐见汗,他道:

“包袱我来背吧。”

唐沅摇摇头:

“我不累。”

张之维是大手一挥乐得清闲,把货箱寄存在行栈,唐沅却不愿使包袱离手,一路背着。

“那边儿有个茶棚,去吃点东西再接着爬如何?”

这个建议倒很中肯。两人来到茶棚,这里卖粗茶之外,还兼卖豆皮,湖北的豆皮闻名遐迩,不可不尝,唐沅先端着碗抿了两口淡茶——说是茶,不过是很粗大的茶叶煮成的一缸水而已,简直喝不出什么茶味儿。

不一会儿店家送来两碗豆皮,这么个小茶棚,豆皮里还飘着两片薄若蝉翼的牛肉,令人感到民风甚是淳朴。张之维拿起筷子把肉片挑给唐沅,他是不吃牛肉的。唐沅举着筷子,轻轻皱眉:“道士戒五荤四厌,这葱薤你能吃吗?”

“我又不做法事,用不着戒五荤——快吃吧,过会儿凉了不好吃。”

唐沅举筷不定,张之维看见她这副为难的神色,扑哧笑出了声。

“别绷着了,辣椒都给我吧!”

原来这豆皮上还飘着一团油泼辣子,湖北人也擅吃辣,张之维长在江西,全然不惧,而唐沅生活的京津地区推崇齐鲁,淮扬口味,或清淡或醇厚,因此她吃不得辣味——虽然最近已有所进步,可和身经百战的张之维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她拿勺子刮了刮浮在豆皮表面的辣子,说道: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劳你帮我解决一些。”

她把辣椒和豆皮都舀进张之维碗里,汤面上差不多没有红色了,豆皮也下了三分之一,她才动筷子细嚼慢咽起来。张之维的碗里堆得很满,但他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吃完了。

他一向很喜欢看唐沅的吃相,觉得斯文里不乏可爱,托着腮看她咀嚼豆皮,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不乐意把包袱放在行栈里,难道是割舍不下那副册页?”

他说前半句话时,唐沅咀嚼的动作一顿,听到后半句她笑了:

“是吗?”

“不过,你昨晚怎么没拿出来,这么快就腻了?”

“唔……也差不多。我昨天下午就把它当了。”唐沅吃完最后一块豆皮,放下筷子,“再好玩儿,两天我也学够啦。况且我想,南西就是在纱厂上工,开头几天没有三四块钱也不好周转。之后去汉口,要用钱的地方不少,所以我就把它当了。”

张之维心想,这个小家伙真是喜新厌旧,又奇道:

“当了多少钱?”

她比了三根手指,食指又一叠,淡然道:

“金冬心的画儿在扬州多,其他地方少,认倒是都认他的。我想武昌地界,懂书画的人会多些,估计比汉口上算,所以就脱手了——这个价钱还算公道吧。”

张之维想到从怀义那里敲来的本金也不过十二块银元,据说怀义还是三年惨淡经营,结果被他掠人之美——毕竟他连这十二块都拿不出。

唐沅很细致地端详张之维惊讶的表情,忍俊不禁,轻轻摇摇头。

“你果然一点儿没看出来?真是万事不关心!”

龙虎山所藏书画不少,张之维耳濡目染,略通品鉴的门道,可不如唐沅精深,扬州八怪,他也确实不熟悉。何况一向不在这上面留心。

然而唐沅这两句话,没有一点儿讽刺的意思,不如说,她难得看起来很高兴——率先站起来继续向山上走,把包裹递给他,还关照他,别连她的包袱都“不关心”了。

蛇山之巅就是大名鼎鼎的黄鹤楼。相传三国时的费祎在此地骑鹤飞升,故而得名,唐人崔灏作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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