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的几个青壮汉打了个寒战,个个奋力划动起船桨。其他靠船舷坐着的,也不敢耽搁,匆匆身上有什么拿什么地往水里划。 李翠花扒着船头还在惨叫苦苦哀嚎。赌咒发誓自己绝没有害过谁,这后生害她。她说得声泪俱下。 可乱世里人怕凶的,凶的怕狠的。前边明显和她有仇的户少爷手里又有真刀,又真的会下狠手。一整船的难民别说出声质疑卫厄了,连半句同情李翠花的都不敢再说。 甚至还有人战战兢兢,朝船头的李翠花劝:“妹啊,既然你家那子河兵,这河引子你来当肯定比别人更清楚吧。反正过个河,过河就起来了。” 船首的李翠花一手已经快废了,她死死扒着船头的木板,被河水冲得浑身僵冷,几欲飘走。又不敢松开船头,胳膊紧紧绞住原要扔给河里难民的绳索,唯恐一松手就被冲走。听到船上的人这么说, 她顿时变了脸,尖声叫起来: “你们这群白眼狼——你们这些没安好心的,想害俺死,俺死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活!” “你们这些剐千刀的歹人!俺死也要拖你们下水当河鬼!” “你们休想活。” 她前头还一副可怜粗笨的农村妇女模样,结果一听到她要当河引,瞬间就翻脸,变成又尖又恶毒的泼妇。 船上的难民都被她突然暴露出的真实面孔吓了一跳, 前开的那人更往后一缩,瞪眼睛,磕磕巴巴地:“妹、妹子这河引可你自己说的……不就扒着船头,过个河吗?你就当舍命渡家一程,你的娃也活不?” 他一说话,李翠花恶毒的眼睛立刻直勾勾盯住了他。 紫黑色的唇瓣嚅动,就要咒骂,已经划到牛湾河中心的船忽然一震,船周围的水在火光底下变了颜色。咕噜咕噜,直往上涌黑水。 船头的李翠花脸色一变,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放我上去——放我上去——快放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