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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之盟(2 / 2)

挑剔审视。先去看黄金烛台,等一会儿将行盛放他可怜兄弟的魂烛,精工雕铸便算最末寄身之棺椁,于是再奢美也不嫌多。然后轮到乏善可陈窖井的内室,同眼前光秃秃的桌案,确实,没什么好说。接续周遭深沉幽暗,墙角一豆烛火,很快,便无多物可供审断。百无聊赖间,大公不得不微抬眼神,游移而后注目在近旁那双安静且松弛,放于桌台的手——

不知如何形容,因无前例可循。可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绝非无心铭记,而是穷尽无数岁月无垠追忆,那都足令他感到陌生,霍见新奇。

那双手,探出自凡俗尘泞,更操持微末技艺,他确实未曾仔细看过。也不应再看。

同野蛮民间迥然相异,圣廷自有森严礼教,浩如烟海繁琐规矩及繁冗仪装,正是天赋高贵而不施劳作者所享之特权。神圣尊手理应藏于天(和谐)衣重袖,寻常不容旁人窥见。至于身畔诸多弄臣豢宠,倒是不必过分自矜身份,只不过他们又多行侍奉献媚之举,令大公不屑也无心去细看。

当然,更重要的是,血系圣者们的集会总召行在高堂同深宫,一人占据一方桌案与宝座,纵使手足至亲也要严格恪守彼此身距,更从未有如此幽闭、以致不得不比邻而坐之所。若非他谋求之事需掩人耳目,那么,又何至于今日同微末凡俗之徒蜗踞一室,相距不过方寸?

这里有太多,太多,太多仪典与规制,矩定神之血系的尊者们应同仆从扈随保持距离,不同场合不同身份,各有沿用,不一而足。神与人遥隔天堑,相别有若云泥。其中唯独一种情况特许超然,凌驾于寻常法度外,那就是倘若正逢践行圣洁之路的礼祭:那时,他们被允许同身非神圣者短暂肢体交缠,肌肤相触。

但,大公微微一哂,若真要论断逾矩,他犯下种种所谓亵渎的逆罪,又何止今昔一度。今日他置身于此……事实上,恐怕应从更久远以前追溯,自他在古老禁地探启并翻阅那耸人听闻秘仪时始,便已践行叛逆之举。

不动声色垂目去看,他浅亮天(和谐)衣缥缈如云,她黢黑袍服寂寥似幕,分明应遥隔天堑,此时却近在咫尺共同落入角落微光一缕,烛照之中。那的确,或多或少,令他感到不适。然而,大公仍旧端坐木椅身形未动,并不欲拉远距离,无论是去移动座椅,抑或仅仅往后稍仰上身;即使无论选择哪一种都轻而易举,只要他想。

万世谋图隐秘,常须万世隐忍。眼前之人本由他亲行招徕,时至今日若再故作姿态,未免也就同他神圣姊妹们一般,太过矫揉而造作。

他不驯的弄臣曾扫清操弄于众神的戏偶。那仿似只一场演绎。但剧目之外,戏台不朽,高笼仍永世延续——

此处是无人处……?

此处是无人处。

至于制烛人,暂且被他忽视。所有不应看,所有不应做,一朝留待自我独享之处便难抑解禁,非要落实不可,纵使仅只片刻。这一切,他聒噪吵闹,总爱无事生非的兄弟姐妹们可曾知晓?他全知而全在,威严驭世的父神又能否探听?

答案似乎已不言而喻。实则并未预设此番行动目的同收获,他只是偶尔地,纯粹地,放纵地,想要那么做;最后也的确那么做了。

悄无声息,幽不可闻,自此,他神圣的观望慢悠悠坠往她尚属微末的指尖。天性所赋自视甚高,这世上除他以外,万事万物又何尝不分属庸常?明知无可回转,明知大逆不道,他仍投注冷硬瞥视永世而无改,将那满不在乎的丝微的笑意,完美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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