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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2 / 2)

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被手术缝合线爬过的双手,那缝合线弯弯曲曲,医生说,不是他技术不行,是肢解她的人特意为之,他能把线缝合到这个地步,已经算齐整了。

殷红心想,她才不关心医生的肢解技术跟缝合技术有多好,除非让她活过来。

还有,真他娘的疼。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晚上牢里都没开灯,像是停电了,她废了好一阵功夫才将柜子上的药品与医生告诉她的名字一一对应,想起之前看的那些操作,还大胆偷了点碘伏跟剪子,那脓包总是要处理掉的,哪怕对于她来说很难。

趁囚犯们都休息了,殷红来到哑巴身边,看着睡得还是不怎么安稳的少年,她原本想大干一场的踌躇满志只剩下踌躇。

怎么想的,就她也想救人?

殷红有点退缩,想扔下药片直接跑了,又怕她这一走哑巴啥也捞不着,她这不就白干了?

犹豫间,她又听见了哑巴的咳嗽,他紧闭着双眼,月光映出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殷红伸手碰了碰他,当即就收回了手。

不管了,干。

只要她下手够狠够快,就算把他疼醒了,这黑灯瞎火的,他肯定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打定主意以后,殷红整个人通透了,卷起哑巴的裤子,拿出曾经帮人洗脚的架势,用自己都没想过的效率帮他处理了伤口。

期间,每当她感觉到哑巴疼得快要醒过来,就会放轻力度,而傅卫军可能是已经习惯了疼痛,也很配合,没有醒。

搞完那些乱七八糟的,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让他把药吃下去,她就能离开了。

殷红将药片放在手心,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捏住傅卫军靠近下颌的脖颈处,迫使他张开嘴,正要连水带药给他一路硬灌下去,傅卫军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挣扎着,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没事,他还闭着眼睛,刚才那么疼都没醒,现在也不会醒的。

殷红这次有了经验,她松开用劲的手,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哑巴的眼睛上方,等他安静下来,才缓缓收回手。

在她收回手的同时,傅卫军也睁开了眼。

月光就是那么凑巧,从狭窄的窗户缝隙中堪堪探出头,落在他的脸庞,照亮了他,也照亮了那双有形的手。

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傅卫军茫然又震惊地看着眼前一闪而过的阴影,一把坐起身,殷红忙不迭缩回阴影处,手心还攥着药片,紧张得恨不得直接将那玩意儿捏碎。

咋就醒了呢,怎么办,她绝对不能让哑巴发现她的真实身份,那比知道她是鬼还要糟糕。

眼瞅着哑巴还在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自己,殷红急中生智,在暗处比划道:我是天上的神仙,来帮助你的。

她庆幸能跟他用手语交流,也庆幸自己还有手。

傅卫军沉默了,略有思索,比划道:可你看上去更像鬼。

殷红当即像是怪物亮出爪子那样,弯了弯五指,恐吓他道:没错,我就是鬼,赶快把这东西吃下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她摊开手,手背向下,露出手中的药丸,另一只手还配合着做出魔爪的姿势。

哑巴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殷红不知道有啥好笑的,要是她活着的时候看见这么个鬼东西,指定能吓出病来,也不知道哑巴高兴个什么劲。

她将手往前一伸,示意哑巴:快吃!

哑巴不明所以地看了药片一眼,又盯向她,殷红不知道抗生素怎么比划,解释道:吃了就不疼了。

出人意料的,傅卫军听了她的解释,很配合地把药吃了下去。

殷红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不敢停留太久,在走之前,她担心哑巴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胡思乱想,于是告诉他:

我不会回来了,你不用记住我,也不用记住今晚发生的事情。

缺头,她勉勉强强用不完整的手语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哑巴一开始没有回应,就在她担心对方是不是没理解时,他垂着眼,用手语道:

没关系,我知道不能多想。

以及。

他抬起眼,对殷红笑了笑:

谢谢。

殷红心中微动,心情复杂地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

你不会想再见到我,真实的我。

殷红望着大牢的正门,缓缓将手伸出门外,此时晨曦将至,远处天光微微扎人,破晓在即。

是自由,跨过这道门,她就能看到熟悉的街景,能看到早市往来的人群,也能看到包子摊上腾腾冒起的热气,监狱里都是活人,可这里没有活人气儿,她做梦都想重新回到活人的世界。

在她触及到大门的那一刻,天光乍亮,刺得她浑身火烧一样地疼,殷红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一个肃穆又面无表情的老太太,老太太抬起脚,一脚将她踹回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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