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过感情的脆弱和缥缈，对她和唐昊之间的联结毫无乐观预期。
如果他们只是互生情愫、毫无瓜葛的个体，没有别的因素要考虑，那她大约也不惧一试。
偏偏他们还是要一起并肩作战很长时间的队友，肉眼可见在不远的将来都会成为百花的主力和核心。两个人感情上的风吹草动，投射到职业场域内就会引起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
如果这段注定要消逝的爱会影响到他们的职业生涯，甚至于整个百花，她宁可从未开始过。
或许，是时候画上明确的句号了。
一想到摊牌之后可能经历的一切，岑婉整颗心仿佛被浸在零度的冰水中。
她努力咽下所有动摇和颤抖，把食指悬在唐昊面前，一字一句地说：“到此为止吧，不然你会后悔的。”
唐昊看着岑婉，试图在熟悉的眼眸中找到一丝哀伤和彷徨，但他失败了。岑婉所有的软弱都停留在即将过去的这一年，他亲手为她的动摇画上了句号。
但这不代表过去的那些交集可以一笔勾销。
唐昊略带几分讥讽地勾起嘴角，在岑婉惊讶的注视下用嘴唇碰了碰她的手指。
这个轻柔而决绝的吻吓走了矜持的含羞草，岑婉如闪电般收回了手，感觉指腹一片酸麻。
“后不后悔你说了不算。”在这整个过程中，唐昊的视线始终紧紧地锁住她，“岑婉，我喜欢你。”
为什么不可以给彼此留一点体面回旋的余地？非要把话全部讲明吗？
岑婉第一次产生了近似于恼怒的情绪，她委婉的回避和周全在唐昊的横冲直撞面前溃不成军。
他站在那里，用最单纯也最有力的一句陈述就轻易揭开了她所有的伪装和粉饰，那种奋不顾身的坦荡和勇敢让她自惭，也让她感到无比棘手。
唐昊的宣言还在继续：“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以后不能躲着我。”
“我什么时候……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岑婉本想反驳她从来没有“躲过他”，又被他接下来蛮不讲理的霸道发言气得笑了出来。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房间和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唐昊见岑婉动了真怒，知道自己说的话刺痛了她的自尊，默默收声。
岑婉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唐昊，想到他顶着冬夜的寒风一路骑车过来被冻得冰冷的手，心终究一软。
她坐回桌前，拿起筷子道：“算了，过年我不想吵架，先吃吧。”
岑婉耳侧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下，遮住了她的侧脸。
此时的面无表情和平时训练里的那种专注完全是两个概念，唐昊能感受到她努力压制的不快，他还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如此明晰强烈的情绪。
然而即使是这种时候，岑婉也没有对他说什么重话。她把难以消化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永远在考虑他人的利益、他人的心情……
既然真的想要拒绝，就狠心一点啊。
唐昊叹了口气：“算了。”
岑婉的动作一顿。
“你要我走我也不留，你一个人趁热吃吧。”
向来我行我素的唐昊终究还是被打败了。
比起满足自己的愿望，他更不想看到岑婉这副生气了还要顾虑他感受的样子。
唐昊说罢，收拾好还没用过的碗筷，站起来转过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再多一秒他就会后悔自己刚刚的决定。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略微一滞：“忘了说，新年快乐。”
“等等——”
岑婉下意识地出声，唐昊回过头来看她，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几分期待把岑婉照得彻亮。
她几乎要颤抖起来。
“新年快乐，唐昊。”岑婉最终说，“明年见。”
眼睛里的火灭了。
宿舍门被合拢，来自走廊的最后一束光线和冷气被关在了门外。
岑婉望着桌上才吃了没两口的八宝饭，一股恶心的感觉突然涌上喉口。
她就是这样践踏别人炽热真诚的心意的、自私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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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宿舍之后，唐昊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虽然不想承认，他心里还是存了一分岑婉会跑出来挽留他的侥幸。
他微微一哂，嘲笑自己的天真，不论以后如何，至少今晚就是如此了。
走出百花俱乐部的大门时，电子表的时间从“23:59”跳到了“00:00”，唐昊淡淡地瞟了一眼，心里没什么起伏。
他走到自己心爱的自行车面前，踢开支撑架，把车头调转了一个方向。
“唐昊！”
唐昊惊讶地回头看去，岑婉站在百花战队大门口，手里紧紧地攥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