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阁最高层的神殿内，长离已经一人坐在高台上闷声喝了有一盏茶。
他神色不悦，火气难止，清俊秀美的脸上眉头自他出灵域那刻起就没怎么舒展开。
看见陆颂渊推门而入的一刻，他便立刻起身下了玉阶，似火的绣金衣摆险些把茶盏一同带下去。
“不仅喝我茶，还想把我壶摔了，脾气越来越大，是又到你涅槃期了？”陆颂渊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随手递给上前迎驾的侍从。
长离没管陆颂渊说了什么，他表情凝重，开口便问“你先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失魂情况又严重了？”
“没有。”陆颂渊否认得很直截了当，“百年来，从没像现在那么清楚过。”
“我知道你放不下，但当年你历劫，他早就灰飞烟灭在……”长离看着陆颂渊的眼光没说下去，但指尖却不由发颤，几乎是叹息出声，“砚之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
陆颂渊抿着唇看他。
这人不笑时眉眼自带一种君主的威严和凌厉，听着长离全部说完，才口吻冷峻出了声，“就算灰飞烟灭，我要他活，天地之下有人能阻我？”
长离都要被气笑了，他摇了摇头，耳上精致华贵的镶金琉璃耳坠跟着一道微晃，“你这是要以命换命？百年前发了疯造这异阁灵域，就为了温养那点灵核残片和记忆，你就算再造一个楚砚之出来，那还是他吗？”
陆颂渊摁了摁太阳穴，只觉被吵得头疼，心想不愧是鸟类，就是天下独一的凤凰也逃不了碎嘴的命。
“算了我知道跟你吵没用。我就问那个，灵域里的那个。”陆颂渊知道长离口中的那个是指程烬知，他说得别扭，几乎是从牙中挤出来的，“是不是又是你意识实体化出来的假楚砚之？”
“不是。”陆颂渊抱着手臂否认。
“胡说八道！他除了那张脸，身上根本没有楚砚之的气息。”但长离不听，他气得四下踱步，要不是陆颂渊与他同属上神之位，资历还压他一头，且此时是在陆颂渊地盘上，他早动手了。
即使自己有很大可能才是被摁着拔毛的那个。
楚砚之是陆颂渊的唯一亲传弟子。
所以他和楚砚之也是自幼相识，当初他刚刚涅槃重生，不过一个刚破壳灵力微弱的小红鸡仔，在陆颂渊的冥海温养灵识，算是和楚砚之一同长起来的，情谊深厚。
如今楚砚之身死多年，却完完全全成了个让人挥之不去的存在。
陆颂渊因为当初历劫灵核破碎重塑，导致灵力不稳，执念过深精神力外泄后，身边不时突然会幻现同故人模样极像、让他都不由晃神的人，简直都快把他也逼疯了。
即使很快陆颂渊都会悄无声息亲手解决掉那个自己意识实体化的产物，不让他人觉察。
但长离无法想象陆颂渊每次杀死与楚砚之长着相同模样的灵体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陆颂渊受虐狂吧？他想到这就要忿忿而去，不想再跟这人多费口舌了。
只是他刚挥袖抬脚，陆颂渊便开了口，“你说完了？”
长离没想到这人会说话，险些脚下一个踉跄，好在他勉强稳住，只是身上那些华美的金玉首饰不免来回摇晃相撞泠泠作响。
“那轮到我说了。”陆颂渊负手回身，问罪道，“我听说你跟末伏把先天帝树燎着了？”
长离没想到这消息传得这么快，他们不过是斗法，也是无心打落了根先天帝树的枝丫，没想到前脚坏事后脚陆颂渊就找上门了。
他一阵心虚，有些底气不足，“就是不小心击落根小树杈，多少我赔你便是。”
“那你替我去守一月先天帝树吧。”陆颂渊说得毫不客气，分明就是早下好了套，就等猎物上钩呢，“每日到树顶降下神息，养护帝树，也算造福异阁弟子。”
这怎么听着像是把他当司晨的公鸡了？
陆颂渊这一开口，长离不免无语。
“陆颂渊啊陆颂渊。”他也算了解陆颂渊其人，当即听出了些背后意味，有些神色古怪地抱起了手臂，“先不说别的。我怎么听说那人好像就是住乾字楼呢？那地方距离先天帝树树顶和神殿最近，平时就有你的神息养着，现在又要我的至纯灵气，你是当真为了帝树，还是以公谋私？”
陆颂渊勾唇，笑而不语。
……
陆颂渊回来时宣云天已经离开一阵了，屋内只有程烬知一人。
门没锁上，但他甫一开门，便忽觉门板受到了一股阻力，像是门底压到了什么般卡顿住了。
“诶。”门后很快传来了程烬知有些讶然的声音，这人似乎是退后了一步，紧接门上的阻力也随之消失。
门完全打开时，陆颂渊才看见屋内程烬知正随意挽着袖口，手中撑着一把扫帚，应当是刚刚在忙着打扫房间，陆颂渊进门时，正巧不小心夹到了那扫把。
程烬知站在门口，他本就皮肤白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