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烬知难得做了个很久远的梦。
如雾般的景象中，他看见小小的自己正伏在案前，幼稚涂画着一张儿童画。
上面有父亲、母亲还有他。
寂寞地阳光从落地窗外探入室内，无声地蹲守在他的脚边，树影婆娑摇晃。
“曹姨，妈妈今天也不回来吗？”他问身侧一直陪着他的女佣，“爸爸又去哪里了？”
“少爷乖……”梦中那女佣的脸已经模糊了，但程烬知知道她是温柔笑着的，“房总会回家的，我们等等她好不好？程总现在可能在画展，过几天也会回来陪少爷的。”
程烬知看着幼稚天真的他那时还没长什么心眼，以为女佣说的都是真的，有些高兴地应了个“好”字，继续在纸上涂画起来。
他在画上那个自己的脚边，细细又画上了一只小狗。
那是一个晚宴上，一个中年男人送给他的……
他年纪还小，难得会跟着房云英参加晚宴，起初还觉得至少有房云英在他会很开心，但之后便不这么觉得了。
那晚的晚宴人很多，他只觉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陌生的、西装革履的大人们。
他们推杯换盏，明明眼中没有笑意，言语表情却热情得夸张。
程烬知身着精致的小西装，站在房云英身边，拉着她的衣角觉得有些无措。
“房总，小少爷这么大了？”忽然，那个有些肥胖，西装扣子紧绷的男人走了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那人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他，眼中笑意有些让他十分不适，只觉好像自己是猎物被盯上了一般。
“长得可真好看，美人胚子啊。”他伸手想要抓程烬知，被程烬知害怕地躲开了。
房云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他胆小，皱着眉将他从身后扯出来，有些觉着丢面子的不满道，“男孩子躲什么躲？”
“哎哟，小孩子。”那男人扯着肥厚油腻的嘴，眼神中的兴奋更盛了，“不过如果大了还这样，就不太好了。”
“年纪还小，等长大了吧。”房云英虽也见不惯家里孩子畏畏缩缩的模样，但是教育却不容他人置喙，像是被挑战到权威般将那男人的话堵了回去。
那男人也不生气，只点着头，“那作为见面礼……”
他从身边人怀中抱出一只刚刚足月的脸上皱巴巴的小狗，小心翼翼塞进程烬知手中，哂笑着道，“送你一只小狗吧。”
那是程烬知第一次见到小八。
柔软、忠诚，会在他孤独难过时永远陪着他的……
……
“曹姨，小八怎么还没找到？”那日小八失踪一上午时，程烬知急得都快疯了，在外找了近一整日。
全家的帮工都在帮忙寻找，却始终不知程少爷的爱犬究竟去了哪。
而那天屋中的摄像头恰巧坏了，没有拍到一点小狗离去的影像。
它好像突然间凭空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曹姨当时表情微妙，只说，“会回来的。”
她好像总会说这一句，但不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小八，其实都没有回来。
直到他找寻一天，饥肠辘辘回到家时，女佣为他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肉丸汤。
那时他对曹姨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一如往常般乖乖在桌前喝完了汤。
可半刻后，他便觉得天旋地转，在意识模糊即将消失前，只迷迷蒙蒙看见曹姨神情有些难过，却毅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一刻他好像恍然意识到了、清醒了，原来自己始终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没人会坚定地选择他。
“诶听说了吗？那肉丸汤其实是狗肉汤……”
躺在病床上，耳畔是医疗器械的滴滴响声，意识不清间他好像听见医生们在低声说话。
“造孽，这孩子太可怜。”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那检测机构还说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狗头，那狗的眼睛里被发现植入摄像头了，真的太可怕了……”
“富家人就是玩得变态。”
睁眼时已经天大亮。
程烬知眼睛有些湿润发胀，梦中痛苦的余韵还没完全过去。
分不清是因为眼睛在早上会酸涩还是他在难过，眼中的泪没能收回去地落了下来。
却被枕侧的人伸手接到。
“做噩梦了？”陆颂渊的指尖触碰他的眼睫，让他不由眨了眨眼。
“没有，嘶……好像突然太亮了，眼睛有点酸。”程烬知现在药效过了，那张嘴上的功力便又回来了。
“是吗？”陆颂渊没有拆穿他，只是起身为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昨日露出凶相的模样好像完全是幻觉，此刻荡然无存，“还要休息一会？还是现在起？”
不行了这场景太奇怪了！跟事后一样。程烬知快受不了了。
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