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了丝丝腥味埋在腐朽的枯叶中。
她定睛看向枯叶堆，掩盖得很巧妙，但还是能看见不少血迹滴落在周围的缝隙里。
白月华屏息凝神静静听着四周的声音。
她听到了树叶飒飒，鸟鸣呦呦，胸膛中的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均匀而缓慢的呼吸声。
但似乎还有一道呼吸声，微弱又急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呼吸声就在堆枯叶里，那里面藏着一个活物。
『是人，还是妖怪？』
白月华想起了妖怪装做落难伤者诱骗修士的故事，开始缓缓向后退去。
事不关己，先走为妙。
白月华紧紧盯着那堆凸起的枯叶，谨防里面跳出来什么妖怪攻击自己。
突然枯叶簌簌落下，一只污秽斑驳的手缓缓伸出。
白月华瞳孔骤缩，立刻向侧后方翻滚，以最快的速度藏在一棵树后。
她拔出断水，借着剑刃的反光注视着枯叶堆。
枯叶堆里伸出的手掌猛然张开手指，竭力插进地面，挣扎着把藏在里面的东西带了出来。
枯叶向两旁滑落，藏在里面的人也露出了真容。
娥眉杏眼娇俏可人。
『沈翠螺！』
白月华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不能确定没有危险，依旧藏在树后未现身。
“救，救救我。”沈翠螺趴在地上，虚弱无力地呼救，她明明看见刚才有人，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干涩的眼珠已经不能再流出眼泪，绝望又悲愤地盯着空荡荡的前方。
精神与身体的双重崩溃让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无力落下，躺在腐朽的枯叶上晕了过去。
若是换了队伍里其他人，毫无疑问白月华会转身就走，绝不理会，她可不想在逃命时带个累赘。
但独独沈翠螺不一样，沈翠螺是实打实的修士，再怎么说练气巅峰也比刚刚引气入体的白月华好得多。
『我记得沈翠螺家里还有修仙的前辈，十六岁修为能到这种程度，前途无量啊。』
白月华盘算着救下沈翠螺能多一份战力，对走出迷阵大有助力，若能正常逃出去，沈翠螺还要还这份人情，一举两得。
左右不亏，白月华便收回了断水剑，捏住藏在袖口的传送符，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这时，白月华闻到了除血腥与泥土外的味道，那是石楠花般的腥臭味。
白月华厌恶地皱起眉头，轻声试探着开口：“沈妹妹，沈妹妹？”
她警惕走到沈翠螺身边，用脚轻推了沈翠螺，沈翠螺翻了个面，依旧没有动静，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常。
白月华这才蹲下身，查看沈翠楼的情况，她伸出两指按在沈翠螺颈间的脉搏上唏嘘不已。
沈翠螺洁白的肌肤依然斑驳不堪，在粘稠的污秽下，能看见遍布全身的淤青。
她的头发杂乱，打着结扭成个个小团，上面还沾着浑浊不堪的液体。
她穿的不是原本的紫衫，而是另一位女子的衣服，凌乱不堪，多处都有被撕开的破损。
『算了算了，谁叫我人美心善呢，今儿帮了你，记得涌泉相报就好。』
白月华又往储物袋中放了一些东西，重量减轻了不少，她忍着腥臭背起沈翠螺，鬼鬼祟祟地在山腰横穿。
真是不容易，白月华花了好久功夫才找到了处可以栖身，又能躲藏的地方。
那是块岩壁下的凹陷，也就四方一丈左右，周围的障碍物很少，能俯窥低矮处，第一时间发现来自下方的危险。
白月华弄了些清水来给沈翠螺擦拭干净，耐心帮她梳好了头发，还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
至于沈翠螺身上那件，白月华把它揉作了一团，压在藏身处的石头下面。
白月华像个老妈子一样，给沈翠螺喂药，喂食物，放在以前，也就白秋水享受过这般待遇。
精心照顾下，沈翠螺只睡了一小会便模模糊糊有了意识。
她猛然惊叫出声，抱着头瑟缩成一团。
“别过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不停远离白月华，仿佛把白月华当作其他什么妖怪。
很快她退无可退，腰背抵在了石壁上，她开始崩溃大哭，绝望又无助的嘶吼。
白月华心头一颤，连忙上前抱住她的身子，轻声不停安抚。
“没事了，妖怪已经不见了。”
沈翠螺起初还不停挣扎，后来身体完全僵直，低声地抽噎。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到声音嘶哑，哭到精疲力竭。
白月华摇了摇头，掏出了个琅彩鼻烟壶，她轻轻打开，将里面冒出来的白烟吹向沈翠螺。
白月华将鼻烟壶盖上，再看向沈翠螺时，果然她的眼中多了一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