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贺川当即否决，干净利落：“绝非如此。”
他这话回得太快，语气又太过坚决，近乎下意识地否认。
若是放在平常，萧意欢自然可以从中察觉到几分怪异。只是她如今心思不在此处，便由着那思绪一闪而过，并未深纠。
萧贺川顿住一会儿，而后才说道：“只是太子与三皇兄，不适合做萧齐的皇帝罢了。”
他这话说的其实不错。
太子并非明君，只善于玩弄朝堂阴谋，对民众却并没有体恤之心。三皇子萧轩盛则自小骄纵，宋家仗着宗族势力贪污受贿更是常见。此二人，不管最后是谁坐上皇位，对于萧齐来说都不见得是件好事。
萧意欢冷笑：“所以你选他？”
“是。”
萧贺川平静道。
“藏拙也好，有其他缘由也罢，他这些年毫无建树是事实。”萧意欢微嘲：“你凭什么觉得他行。”
“皇姐未曾正眼看我，又怎知我不行？”萧南荀在一旁摇着扇子，轻笑道：“皇姐手段高超，又有私库在手，若能得皇姐助力，我不会比太子与三皇兄差。”
萧意欢手里捏着私库，那些皇庄商路每年的收益足够叫人眼馋。更遑论皇帝对其放任，朝堂之上由她亲手提拔出一个卫侯爷，一个沈观。这两人一武一文，均是人中龙凤，能拉拢一个都会是莫大的助力。
萧意欢盯着萧南荀看了一会儿，随后直接站起来，挥袖往外走：“本宫要做的事，何须与尔等结盟。”
她几步便走到了门口。
萧南荀看着萧意欢的背影，摇头叹了一口气，难免有些遗憾。
但他一早便知晓说服萧意欢绝非易事，见她此刻离去也没有特别失望，低头去拿桌面上的茶盏。
他刚有动作，一柄短小尖锐的箭羽便擦着他的侧脸而过。弓弩箭巨大的冲击力让这柄箭深深没入他身后墙面上。
饶是一旁萧贺川反应迅速，也只来得及堪堪将手搭在剑上。
萧意欢抬起右手，手腕上绑着的弓弩箭泛着寒芒，她眼底的红意也尚未退散。
“你说的不错，本宫的确从未正眼瞧你。”她歪着头：“这是第一次，告诉你不是什么话都能轻易说出口。”
萧南荀白净的侧脸上擦出一条血痕，外微微渗血。他感受着面上的一阵刺痛，倒也不见气愤恼怒，只是微微苦笑，说道：“是，多谢皇姐训导。”
萧意欢放下手，转身出了茶楼。
“殿下。”
刚坐上马车，挽媱便及时递上了沾有安神香的帕子。
她担忧地看向萧意欢：“可是又头疼了？”
萧意欢不答，兀自扯着帕子捂在口鼻间，半阖着眼深深嗅着。
好一个萧南荀，好一个萧贺川。
“殿下？”
挽媱连着唤她两声，萧意欢突然睁开眼，眼底依旧是一片酸涩。
“为什么没有用。”她觉出几分古怪，将挺翘鼻尖埋入手帕里仔细辨别，而后面色骤然沉下：“谁动了安神香！”
挽媱一惯小心谨慎，对萧意欢要用的东西把控尤其严格，基本上事事亲自料理。
卫绛风要往安神香里加东西，自然也是避不开她。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默许卫绛风改换安神香。
挽媱劝说道：“是卫侯担忧您的身子，往里面加了些菩提木。”
萧意欢嗅闻帕子的动作越发用力，疼痛却仍然得不到一点缓解。
于是她攥紧帕子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扶着马车侧壁喘气，语气里有几分咬牙切齿：“叫他多管闲事！”
挽媱唤她一声，见萧意欢再没什么反应便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摸出身上的锦囊，从里面拿出装有安神香膏体的盒子，打开凑到萧意欢鼻间。
只可惜她这盒安神香也加了菩提木，用处不大。萧意欢一直在流冷汗，等回到公主府，面上血色都褪尽了。
挽媱狠少见她发作地如此剧烈突然，匆匆嘱咐备水，让人去取慧明准备的药炖煮。
萧意欢如今头疼发作没有安神香的舒缓，头疼之余身上还犹如万蚁噬骨，着实痛苦难耐。
她泡在浴池里，额角青筋浮起，几乎疼到听不见挽媱在说什么，只能感受到滚烫的药汁源源不断被加入到身侧。
于是她挣扎着伸出手抓住蹲在自己身旁的人的手腕，力道极大，开口唤了一声：“挽媱！”
萧意欢鲜少这么叫挽媱。
见她此番狼狈的模样，挽媱眼睛一眨，几串泪珠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殿下莫怕。”她贴在萧意欢耳边声音有几分哽咽：“奴婢守着您呢，不会叫别人瞧见。”
从萧意欢小时候到现在，挽媱已经这样守了她许多年。
挽媱不是宫中分给萧意欢的宫女，她是在一年仲夏雨夜，被萧意欢亲自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