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三点半，拜寿开始。
四个凉菜摆在炕桌上。一个凉拌二镰苜蓿，一盘豆芽，红萝卜，菠菜合菜，一盘炝拌红萝卜丝，一盘红白萝卜外边扇了一圈白切肥猪肉片，四盘菜白，红，绿，黄，各擅盛场。一股股肉香，菜香和芝麻油香味充满窑间，钻入每个人的鼻子。
二爹昨天买的一坛黄酒已经打开，四个老人面前各倒了一杯。
炕上只坐着翁翁，婆婆和大翁翁，大婆婆四人。其他大人，小孩都站在院子里向窑里看着。
首先走进窑里的是爹爹，二爹和碎爹。他们走到窑中间柜子前，爹爹给请来的高家先人灵牌上了三柱香，跪下取了柜子的几张烧纸，在柜子上的油灯上点燃，烧完，奠了三下奠酒，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长揖三次，算是先敬了先人。
走回炕前，三人又朝窑里站好。下跪磕了三个响头，作了三个长揖，爹爹说：爹，我们兄弟三个给您拜寿了，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起来，都起来吧。翁翁有点哽咽地说。
三人站起来。爹爹拿起酒坛，给每人都添了酒。双手端起酒杯，说：爹，您喝酒，你儿没本事，您为这个家吃苦受累一辈子了，你放心，我们兄弟三个挣死拔活，也要让娃们吃饱穿暖，让您和妈享几天福。
说那些干啥？天下老百姓一层呢，饥一顿，饱一顿地，谁家不是这样过日子。过了今儿，我都能说六十了，也算是高寿了，没早早死在西夏人手里，就是我的福了，还想咋样呢？好得很木。翁翁感慨地说。
爹，不说了，今儿是您的好日子，您喝酒。妈，大伯，大妈你们也喝。爹劝道。
爹，这是我和狗蛋妈攒下点钱，只有100文，您过寿，我们也没买啥，您零花起？爹不好意思地说。
给他干啥？他不当掌柜子了，有吃有喝的，要钱买啥？婆婆急了。
他二妈，娃的心意，我弟过寿，收下吧。他就是过个手，还能花外头起，还不是给家里花了。大翁翁圆场道。
爹看翁翁收下了钱，退到了一边。
二爹给四个老人看了酒。说：爹，我快半年没发饷了，您过寿，我借了钱，割了一点猪肉，我才当个伍长，军饷要比当兵的多点，可没发下来。这是100文，我知道很少，您不要嫌弃。二爹羞愧地说。
一家人，不说了，爹知道你难处，喝酒，喝酒。翁翁赶忙接过钱说。
二爹给爹倒了一杯酒。说：哥（gao），这些年我当兵不在家，一大家子人，你受苦受累了。往后，你说啥是啥？我都听你的。
看你说的，一家人咋说两家话，咱们兄弟三个只要往一个堆堆上撂，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爹诚恳地说。
二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黄酒，两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轮到碎爹了。碎爹上来敬了酒。说：爹，我没钱，也没给你买啥礼物？锋人①的很。我改家，我好好跟我大哥干家，等我有了钱，我就给二老买好吃好喝的，孝敬二老。
你个崽怪，说话啥时立处站处过，像你这么大的，娃都会跑了，你还打光棍呢？你说你咋弄家？婆婆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
妈，老三说改家，就改了，媳妇的事，有我和老二呢。爹急忙劝婆婆。
老婆子，说那些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说了，来哥，嫂子，操菜。翁翁说着劝菜。
碎爹低头站在了一旁。
到碎姑父了，他跪在地上给翁翁及四个老人磕头。说:老丈人，女婿给您磕头了，祝您长命百岁。
碎姑父磕了三个响头。给老人敬了酒，出了窑门。大家知道碎姑父家境不好，也没说什么。
姐夫进来拜寿，嘴里喊道：翁翁，孙女婿给您磕头了，愿您活到二百岁。
这瓜怂，二百岁，那不成妖精，把人害死家。婆婆笑着说。
起来，给你翁翁看酒起，这瓜怂。爹爹说。
姐夫给四位老人倒了酒。说：翁翁，婆婆你们喝酒。说着从怀里掏出20文钱又说：我来时爹爹给翁翁扯了一块葛布，钱很少，是我在县城打短工挣的，我的一点心意，翁翁您收下。
娃懂事的，比我那瓜儿强多了，翁翁收下了。翁翁说着接过了姐夫的钱。
剩下的孙子一大群，我领头站了一地，胡乱地爬地上磕头。碎爹喊，我喊一二三，你们再一起磕。先磕头后作揖，翁翁给每人发了两文喜钱，我没要。我来到炕前，拿起酒壶给四个老人已及长辈都倒了酒，说道：我今年十二了，也算半个大人了，我要念书，要学武功，将来好有个出息。要从潘原走出去，到渭州，到长安，到京城，将来要干事，干大事。让翁翁，爹爹，妈妈和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狗蛋，这话说的太提气了，好好念，好好学，学好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只要你上进，家里再难，砸锅卖铁也供你。二爹及时表态。
狗蛋，学成了，出息了，大翁翁也粘粘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