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亮。
我已经置身在空旷整洁的街道上。
五六米开外，正有两个人争吵，但我听不到他们争吵的声音。
臌胀的耳膜伴随着强烈的耳鸣嗡嗡作响，僵直的身体束缚了我的行动。
一身花裤花袄的女人正在对着一个身穿黄色马甲，头戴黄色半盔的中年男人叫嚣着。
男人一脸无辜，试图解释可根本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撞人了？
我看了一眼停在男人不远处的超大号电瓶车，又看了看女人身上身下裸露之处。
表面上看不到任何伤痕，看架势也是中气十足。
就这体量，谁撞谁还真不好说！
女人指天指地又吆喝了几声，转身横过街道，眨眼不见了踪影。
中年人总算是直起了腰板，他应该不是外卖送餐员，身上没有一点儿标识。
我又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还是僵硬得很不舒服。
刚直起腰板的男人左顾右盼，却对我视而不见。
突然，男人快步冲进路边的绿化带，弯腰从里面搬起一个……
三轮车前脸？
天哪！就这么一片架在电瓶车前面……
不是一片！
转眼间，男人已经往返了几次，三两下拼出了车棚车斗，而电瓶车也变成了三轮车。
这是什么操作？！
我感觉好笑，可又笑不出来！
眼看着黄色三轮车悄无声息地急速驶向了街道尽头。
街道尽头……好像也没多远！
不过，好像除了我周围方圆百十米内是晴朗的，稍远点儿的地方都是青雾笼罩。
这太阳……耀眼！可感觉离我头顶不超过两百米似的。
我应该是做梦吧！我记得我好像……
不过，一般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几乎会从梦境中游离，介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可这次……
身后好像又有人争吵！
没听到任何的声音，但我确定争吵还在继续。
我的视角分不清是怎么转换的，反正我的头和身子已经联动着转向了身后。
一道水泥包裹的灰色围墙露出宽大的豁口，两扇细钢管焊接的铁栅门歪斜着分列左右。
又是一个女人，不过这次是一个瘦高的女人和一个中年谢顶的男人。
同样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我好像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种感觉……
这梦好奇怪！
女人诅咒男人黑心肠，两米的床板给做成了一米三的，还嘴硬不承认。
男人蹲在地上，默默地反复量着床板的尺寸。
其实用不着卷尺，我仅凭目测就看出离着两米真有点儿远。
现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质量是首要保证的，其他的价格上找补呗！
这么做生意……
我还没眨眼，已经瞬移到了男人身旁。
而这种感觉好像理所当然。
“你这尺不准！……”
我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
老板卷尺上的刻度，十公分最多平时的五六公分，这么做生意开关张用不了一天……
“诶！……”
突然，身旁有人吆喝了一嗓子。
一辆破电动三轮车，车斗上载着破木板，铁片，还有各种建筑垃圾。
声音来自……没错，是人发出的声音！
一张方正大脸从垃圾上方露出大半个，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没有挪动脚步，但我的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凑了过去。
“别理他！谁让他上辈子净干些昧良心的事儿……”
“他卷尺有问题！……”
我突然发现能发出声音了，我这是要醒了吗？
“什么尺子到了他手上都有问题。你来了这儿感觉还习惯吗？”
“这是哪儿？”
我以前做的梦也天马行空，但大多有迹可循，因为小时候在湖里翻了一次船，差点儿丢了小命，这么多年只要一做梦，十回有五六回是在风雨飘摇的船上，每每都是挣扎呼喊着从梦中醒来。
“哪儿？鬼门关！不对，上个月刚改名了，现在叫五岭！五岭逶迤腾细浪，听说过没？”
“鬼门关？”
我想笑，可笑不出来，我还不能完全把控自己的身体。
不过梦里也就是这样，如果真活动自如了，那就要小心会不会掉下床了。
当然，我最怕的还是梦里上厕所！
“那你就是鬼差吧？”
这张大脸，长得……真白！
“有眼光！”
方脸年轻人冲我竖了竖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