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小院中栽有柳树，柳条垂下随风而动，金芒照耀下，摇曳出一地光影。
许氏话中看似温和，对赵婧贞仿佛很是慈爱，实则咄咄逼人，一开口，就先把罪名定下。
裴氏也叹着气上来，要去拉赵婧贞：“元娘，还不快给李郎君赔礼道歉！方才他小臂挂着血，吓坏了我们，要不是许夫人心善，隐下此事，单来找的我，真闹开了，你面上无光，在这样的日子疯魔了似的！”
赵婧贞身形微动，闪身就躲开了裴氏递过来的手，没能让她抓上她手臂。
陆定鹤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只等她自行开口，全无半点要帮衬她的意思。
赵婧贞抿唇去看许氏：“我阿舅与舅母也在，夫人怎不去寻他们？反倒是单找了婶娘？”
裴氏脸色骤然一变：“元娘，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是你嫡亲的……”
“我只听说过嫡亲的阿舅，从未听过什么嫡亲的婶娘。”赵婧贞眼皮往下压，长卷的睫毛覆下来，在她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来，她肩头颤颤，越发显得无助可怜，“婶娘都没问过我，怎么就听了李郎君一面之词，便来定我的罪？我何曾出手伤人，这通身是除丧服后才换的衣裳，又哪里藏得了什么凶器？
我一个瘦弱女孩儿，即便要动手，李郎君七尺儿郎，我不叫他刺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在他手上讨着好？”
她边说边抽泣，眼眶真红了：“李郎君未免太过分，这还是我家，动辄喊打喊杀就算了，扬言要搜我的身！我是女郎，如何叫人随便来搜我的身？你欺人太甚！”
她拿手背抹眼泪，把眼尾一并擦红，抽抽搭搭，好个可怜模样。
李密山闻言愈发怒不可遏，扬手便要打人，陆定鹤才又咳嗽起来：“看来诸位并没瞧见此处还有人在，这样的事情，当着我这个侯府表少爷的面也闹起来了。”
他那么大个人站在那儿，哪里看不见呢？无非是许氏急着给李密山讨公道，裴氏又一心敬着这母子俩，把陆定鹤给忽略了而已。
这会儿他开了口，哪怕声弱，也引起众人重视。
许氏方才面上闪过狠厉，匆匆收敛，与陆定鹤见了个礼：“适才没瞧见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陆定鹤说无妨：“李郎君这伤，说是我表妹弄的？”
“就是她！”李密山一副要杀人的神情，“我说了，凶器还藏在她的身上，她怎么不敢……”
“可我一直与表妹在一处，她怎么分身去伤你？”陆定鹤啧了两声，转过去问赵婧贞，“我怎么不知晓姑母当年是一胎双生，我还有个小表妹，与你生的一般无二容貌？”
赵婧贞自己都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我说了，无父母兄弟，也无姊妹扶持，是孤身一人的。”
裴氏脸上更挂不住了：“什么孤苦无依，我与你阿叔尽心养了你两三年，你这话真是伤人！”
许氏哪里管那些，眼角抽着问陆定鹤：“陆世子……一直与婧贞在一块儿？”
“许夫人何意？”陆定鹤脸色也沉下来，“表妹是内宅女孩儿，要除丧服，回后宅去更换衣裙，我如何与她一块儿？夫人造次了。”
他受朝廷官封，官家钦点的卫国公世子，身体再弱，身份也贵重。
眼下的态度摆明是要给赵婧贞撑腰出头了。
人家是表兄妹，哪怕长大后连面都没见过，到底有兄妹的名分摆在那儿……
许氏连忙改口：“是臣妇失言，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从席间退来，在此处偶遇表妹，表妹是主家，见我躲清闲，只当底下人没招待好，才陪着我说了会儿话，算下来……约莫不到一炷香，可从没见过李郎君出现在此处。”
他淡淡扫量李密山：“李郎君究竟在何处弄伤自己的？若不是有我为证，今日是要冤死我表妹吧？扬言要搜身——我表妹是定武侯府遗孤，身份何等贵重，宫中贵人们到如今都念着姑父功绩。
怎么贵人们未曾忘记，这临安府，倒有人先忘了。
定武侯府禫祭日，明目张胆欺到我表妹头上，真是放肆！”
他一咬重话音，大概是气急了，猛咳了一阵。
“你胡说！你就……”
“我看你的确是放肆！”
李密山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连陆定鹤都要骂，他刚脱口而出，后话未有，陆青山浑厚的嗓音随后自月洞门旁传来：“卫国公府的世子爷，由得你指手画脚！我的外甥女，由得你耀武扬威来欺她！”
陆青山年轻时候行伍，气势威严，年过四十威势不减。
跟他一道来的谢夫人倒比她走得快，脚下虽快，也仍是端庄持重的仪态风范，一把把赵婧贞护在身后，脸色阴沉，眼底拢了寒意，径直冲着裴氏去：“你也是高门出身，就任凭这些人红口白牙翻说，便来质疑贞贞，你可真是好婶婶！”
裴氏被她抢白一场，脸色也不好看：“你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