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天光透过碧纱洒进架子床。
姜杳虚眼看着顶上青帐，平定剧动的心神，耳边是隔间婢女传出的细微声响。
“今儿是什么日子？”她仍是恍惚。
“正月初八。”初岁一边替姜杳绾发，闻言笑看她，回复道，“姑娘是睡魇着了不成，今儿早已经问了三回什么日子了。”
姜杳看着铜镜中的人，小脸上是大病初愈后的苍白，透着歪怏病弱。
娇颜仍显青涩稚嫩，这分明是五年前的自己。
“如果是便好了。”她低喃道。
如果一切只是大梦一场，什么都发生，那该多好。
“姑娘说什么？”
姜杳虽被封为郡主，但她极其厌恶这个名头，私下初岁几人也只同过去一般称呼她。
她想起什么，“没事。对了，桂嬷嬷呢？”
“嬷嬷前几日出宫了，还没回来，姑娘忘了？”
姜杳沉默没说话。
她前世跟江俞修的彻底决裂便是因为桂嬷嬷的离奇死亡。
当年桂嬷嬷来信说宫外有一故人，知道姜家遇难的全部真相。只是她的信前脚刚送到姜杳手上，随后便被江俞修灭口。
姜杳不确定江俞修知道多少，做了什么。
而如今陪在她身边的，除了母亲身边留下的桂嬷嬷，就只有从小同她长大的初岁和槐月。
她们是姜杳最亲近的人，前世没能护好她们，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她们出事。
姜杳垂眸盯着左手，心绪翻涌，眼神愈发坚定。
父亲绝对不可能谋反。前世她轻信江俞修，毁了一切。重来一次，她定要查出所有的真相。
她握住左手曾经割腕的地方，那儿的皮肤光洁如初，可姜杳还是能感觉到那股痛意和绝望。
“去把那掐丝珐琅匣盒拿过来。”
姜杳打开匣子，里面是那串碧玺手钏。十八课翠珠主珠，两颗粉色碧玺结珠。通体圆润，色泽漂亮。
初岁小心打量姜杳的神情，没什么异样，这才开口，“姑娘怎的想起这手钏了？”
姜杳一直很喜欢绚丽的东西，这一点在她幼时便有所体现。
这碧玺手串就是当年姜杳的父亲姜弥文为她准备的生辰礼，她很喜欢，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身。
只是后来进宫姜杳每每看到它都会睹物思人，便让人收起来了。
“父亲和母亲留给我的，只有它了。”
当年姜氏一族被害，事后一场大火欲盖弥彰，烧的干净，什么也没留下。
她把手钏套在腕上，能遮住的，正好是那道疤的位置。
初岁听见这话心里一酸，总觉得姑娘起来后便怪怪的，于是忍不住道，“姑娘身子不舒服，要不今儿就先不去皇后娘娘宫中了？想来娘娘是不会怪罪的。”
她这话拉回了姜杳的思绪，她道，“不必。”
凤弦宫。
虽不是初一十五，但因着年关，还是热闹得很。
姜杳一进来，瞬息的功夫这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还不等行礼，皇后身边的姑姑便先下来，扶起了姜杳。
上头皇后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她笑问，“你身体不好，哪用这些虚礼，快坐下吧。”
“多谢娘娘。”
她人还没坐下，皇后下方的林贵妃掩唇笑出声，“我们还当安慎郡主是不会来了，今儿怎么舍得离开长湫阁了？”
安平是当年先皇赐给姜杳祖父的封号。崇安帝本欲赐给姜杳，却在最后改平为慎，谁都能猜出的用心。
“我病了多日没给娘娘请安。”姜杳轻言细语，一脸病弱的模样，“如今好了自然是要过来的。”
“哼。”徐子衣偏头看向皇后，一脸倨傲，“我看这儿满殿上下，怕是没人希望你过来。”
她这话一出，满殿上下无一人开口。就是上座的皇后，微阖双眼，手捻佛珠，像是没听到徐子衣话里的针锋。
姜杳的头微微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徐姑娘说的是，我这病一直不见好。如今想来，过几日便是元宵宫宴了，恐怕也是去不了的。”
“既然不能去，那你”
“子衣。”皇后缓缓睁开眼，出口打断她。
她还想继续，只是对上皇后暗含警告的眼神，终究没敢继续说下去。
“别听她随口一说，本宫这儿你自然随时都是来得的。只是你身子差需好好养着，长湫阁若是缺了东西一定要告诉本宫。至于过几日的朝宴。”
“你自然是要出席的。本宫库房有几匹新料子，新得的香料也不错，待会儿便差人给你送去。”
听到这番话，徐子衣瞪了姜杳一眼，连旁边的二公主拉她也没反应。
姜杳低敛眉眼，听见皇后的话时眸光微动，适时抬头，柔怯的目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