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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1 / 2)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位名为薛友香的女举子化用的是朱庆馀自比新妇,询问水部员外郎张籍对于行卷评价的典故。

她高举卷纸,也想学朱庆馀,向时临安自荐。

所谓行卷,便是春闱举子将诗文写于卷轴,呈送贵人以求延誉举荐。

恁多的官员,她为何选了不起眼的自个?

时临安的心中转过几念。

当是时,入仕为官有两样途径,一是科举,一是征辟。时临安走的是后一种路。因而,她并不熟悉春闱的细规,于诗文,策论一道,也只知实用,疏于应试。她虽担了仪制清吏司的郎中,却非行卷的上好人选。

时临安未接卷纸,反倒仔细打量薛友香。

她瞧着年轻,鹅圆的脸上有纤细的绒毛,因过于紧张,面颊飞两抹红霞。她梳一把小髻,饰木簪,身上的襦裙应被浆洗多次,露出几分素布的颜色。

时临安心道,这位女举子的家境,怕是颇为一般。

时临安看了江正道一眼,“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江正道会意,只听他问:“薛举子,为何向时郎中行卷?此处有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他伸手一比何文镜,再一比自个,“本官是太康廿一年的二甲第七名。我二人都较时郎中更为合宜,怎的你偏选了她?明珠不可暗投,不若将行卷投于我二人?”

闻言,本就紧张的薛友香急出一额头的汗,她怎的不知,若为中选,时临安绝非投行卷的上好人选,只是,她没有法子…

“这…这位大人,”她怕得罪了这位自称是上一科二甲第七名的大人,“学生是女子,时郎中也是女子,故有此举,大人莫怪。”

听了这一理由,时临安皱起眉来。

其实,真要说起投行卷于她的理由,也有几样。例如,仰慕时熹文名,觅其后人;又如,时临安兼任东宫中庶子,乃太子近臣,可为她引荐东宫;又或者,不论是临安如何入仕,如今她是仪制清吏司郎中,掌贡举一事,恰为现管…薛友香只用沉下心思量,定能找到这样正当的理由,可她,偏偏用了“同为女子”这一既不登大雅之堂,亦无信服力的理由。

是她出自寒门,不经世事,故而看不透其中门道,还是有意为之,反倒引起时临安的关注?时临安心中的疑窦叠了一层又一层。

“礼部左侍郎余传贞亦是女子,她是三品的副官,怎的,你不去找她?”时临安问道。

“学生…学生只找时郎中,”薛友香一急,跪在当地,她的声音也因情绪激动一高,“请时郎中接下学生行卷。”

学子中举后可见官不跪,薛友香的这一举惊了在座的三人。时临安只庆幸,三人找了雅间,未叫厅堂的茶客瞧见这一幕。

“薛举子,你起来,”时临安劝道,“你这般,我更不敢接下你的行卷。你不妨说一说,为何找上我?”

薛友香抬起头来,急切地看向时临安,她的眼眶迅速一红,然而,她没叫眼泪落下来,只用袖口重重一擦,“时郎中,我说,我说!”

原来,薛友香同月琅达一样,叫岁供害得家破人亡。她屏一口气,自乡试走到会试,只想一日金榜题名,告一纸御状。

然而,就在前几日,一位搭桌的同乡随口说道,新任的仪制清吏司郎中时临安曾救下同样遭遇的月琅达。

见薛友香感兴趣,同乡眼神一转,低下声音:“这位时郎中兼任东宫的中庶子,咱们猜想,她怕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欲整饬岁贡哩!”

薛友香的心口火热。作别同乡后,她秉烛写下一纸批驳岁供的策论,欲呈递给时临安。

听罢曲折的前因,时临安依旧未动声色,“你的那位同乡,可还找得到?”她问道。

她救下月琅达,是在遥远的四川。怎的如此巧,有个人恰知道她救了人,又恰好来了金陵,告知同为岁供所害的薛友香?

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个坑。

薛友香摇了摇头,道:“只是偶然同桌,不曾交换名姓。”

时临安也不意外。罢了,一个递消息的路人甲,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你的策论先递于我,但莫急,”时临安道,“你只管应试,若有了消息,我去寻你。”

薛友香一喜,这回是真正落下泪来,“多谢时郎中!”她道。

随后的一月,时临安忙于办报。

起初,何文镜引荐几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他心道,这几人虽应试不力,但磨砺多年,总有几分笔力,当为编辑的上好人选。然而,时临安一试,却将人劝走。他们写的哪是小报?活脱脱是一纸酸气扑鼻的八股文。

她换了思路,找来几位写话本的书生。叫他们只管笔下跌宕,将各色消息写得浅显好读,不过,不许自顾编造,说了虚言。

这下,正是伯乐找到了千里马。几位书生笔中泼辣,一道道消息读来,正如银碗中摇了大珠小珠,沥沥落落,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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