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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心(2 / 2)

红衣男子怔了怔,眯眼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

“说就说!我懂得可比你多!”小姑娘坐在爹爹肩上,立马高人一等,“很久很久以前,湖边有个可怕的怪物‘九头怪’,年年都要漂亮姐姐跳河陪他,不然的话就要发大洪水。第一年大家都不听话,妖怪就淹了好多人。爷爷伯伯没办法,只能让漂亮姐姐跳河,可是她们跳河之后就回不来了。到了第十一年,轮到杨爷爷,他不乐意,就把翠儿姐姐放走了。”

红衣公子挑起一侧嘴角:“妖怪作祟,无稽之谈,跟彭泽君又有何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一个卖杂货的粗壮男子经过,把担子“砰”的一放,插话进来,“那年头,谁家不是忍痛割爱,怎么轮到杨家就不行?大伙索性将翠儿爹架住,问出翠儿下落。那翠儿也是个孝顺的,自己从角落里蹦出来了。正好,彭泽君路过,了解事情经过,就让大伙稍安勿躁,自己则扮作翠儿,充当供品与那九头怪周旋去了。”

“结果如何?”红衣男子这会倒是起了兴致。

儒袍男子抱紧了女儿乱动的身子,清清嗓子,“那日乌云蔽日,江中大浪翻滚,轰隆隆的,地都震了几震。村民躲家里,气都不敢多出一下。第二日风平浪静,九头怪的遗骸搁浅湖畔。村民正高兴着,但那公子已不知去向。众人皆道,可怜那公子,眉是眉,眼是眼,十个翠儿也不及他好看,就这样没了。因他未留下名姓,众人只好根据他战胜九头怪之处所属彭泽,尊称他一声彭泽君,将他的事迹四处传扬。”

红衣男子轻微点头,“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彭泽君倒是侠义淡泊之人。”

粗壮男子嘿嘿一笑,“据说那翠儿还等了彭泽君三年,但重逢的隔年,就嫁到东边村头的曲家了!”

红衣男子思索片刻,推测道:“重逢后反而他嫁?这彭泽君听闻品行样貌都不差。敢情是那与那九头怪大战一场,缺胳膊断腿了?”他亦曾带兵打仗,这种嫌弃对方形体而见异思迁的事不是没见过。

“呸呸呸!”男子已经抡起了拳头,“再这么说话,我刘结实也是要发火的!”

儒袍男子忙将女儿放地上,拉下男子手肘,“别动手!他像是达官贵人,不好惹。”自己则挺身在前,说出当年境况,“水怪除去的第三年,彭阳、鄱阳、都昌三县瘟疫大作,轻点的发热咳嗽,熬不住的,路边就躺下了,没几天就臭了。我父亲早逝,那时我才九岁,母亲和我都染了病,多亏了朝廷和彭泽君他们。”

红衣男子神情端重了些,“十七年前的彭泽大疫,史书有记载,我略有耳闻。”

儒袍男子又道:“朝廷虽以拨款赠药,但疫病不容乐观。人心惶惶之际,是彭泽君携众侍婢前来,这会大家才知道她是女子。她和县官商议,封锁县区;又设立病坊,收留病患,由她和侍婢分管照料。未得病的,就由县官出令限制,不许随意走动,不许与人谈言、口唾射人。彭泽君则与医官一同研制药物,甚至以身试药。终于,药物研制出来,大伙得救了,而彭泽君却再没摘下防疫时用的面纱。”

红衣男子一皱眉,诧异道:“她的脸怎么了?”

粗壮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伙都奇怪,可是还没问出口,她和侍女就都走了。去问医官,他说可能是试药过多,毒素残余,发作在脸上了。”

红衣男子遥看庙中神像,有赞叹,有惋惜,“其情可悯,其义可褒,虽破了相,倒也算一枚奇女子。”

儒袍男子道:“彭泽君心系苍生,高华清贵,岂不比花容月貌更可贵?所以大伙建了这座庙来纪念她,正是她带面纱的模样。”

“说得好!读书人就是就是肚子有水!”男子笑呵呵地拍掌,忽而大叫,“刘茂才,你女儿哪儿去啦?”

刘茂才连忙各处都望一望。

“她进庙去了,那!”红衣男子举袖一指,他素来眼观六路,早眼尖地发现了。

原来,香客跪拜的神像前,小女孩正踮高脚,将她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斜斜地插入香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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