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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下)(2 / 3)

说得比谁都狠,“为了死后有人可继,欺瞒活着的人,便是明堂之上的天子,也荒唐可笑得很。上行下效,有其君必有其臣,无怪乎人人皆以子嗣为重,圣贤都称无后为大!”

拿捏在指尖的酒杯被掼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刹那间,张筠福至心灵:真正让长公主愤怒的,不是驸马的背叛,而是天子做了令她痛恨的事!

而后他又领悟了——

长公主父母早逝,唯一的兄长安坐在龙椅上,守的是哪门子的孝?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去年病故的元昭皇后,还得是以母孝服丧,才会至今仍在孝期。

张筠虽然有点小聋瞎,但父亲和兄长都是朝廷命官,母亲也是有品阶的命妇,偶尔也能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点只言片语的信息。

像是往年,便宜爹时常会对朝局发牢骚,尤其是对皇帝没有子嗣深感忧虑。

又像年初的时候,三皇子出生,皇帝大赦天下。他觉得奇怪,宫中只有一位皇子,为何排行第三,兄长告诉他元昭皇后为王妃时,曾有过两个孩子,但在皇帝登基前尽数夭折了。

他那时听便听过了,内心毫无波澜,也没什么想法,毕竟都是别人家的琐事。

如今想来,身处其中的人,必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长公主想的是什么呢?是否认为皇兄负了她的皇嫂?可是中宫无子,整个朝廷都在劝陛下雨露均沾,尽快诞下皇嗣以延国祚,她如何能与天下大义相抗衡,指责这是一种背叛呢?

早在他看到长公主久坐于此,那种不协调感就一直盘旋在他心中,直到此刻,看着地上的碎片,他终于酝酿出最终的疑问:“公主为何自困于此?”

“因为我心不宁。”

平静的面容之下,是沸腾不止、喧嚣无息的愤怒和委屈。然而她捧着这样的委屈,这样的愤懑,却流离失所,无处安放。

“那么公主找到自己的安宁了吗?”张筠明知故问,“如果遁出红尘就能求得清净,公主又为何深夜独饮?”

“你想说什么?”

“不行的话,就走吧。”小小少年呲牙一笑,甚至有点挑衅,“天下之大,宇宙之广,这里找不到,就去别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嘛。公主不是曾说,世上有许多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吗?还是说,就算离家出走,也要待在天子伸手可及的地方……长公主殿下,竟是这般乖巧的人吗?”

她用一种堪称危险的眼神看过来,盯得张筠头皮发麻。振振有词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只逐渐僵硬的寄居蟹,只想钻个泥坑把自己藏起来。

眼前之人再落寞,也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对众星捧月的长公主而言,生杀予夺是像呼吸一样寻常的事物,她收敛自己的气息,能与人如常交谈,并不等于她忘了如何呼吸。

张筠临时上线的求生欲抖了抖,识相地抖落出自己的小心思:“长公主殿下如不嫌弃,在下愿与您同行,随时为您排忧解难。”

翻译一下就是:大佬,我想蹭个有安全保障的旅行团。

“你这个年纪……”长公主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施施然地起身走了,“还是好好在家读书罢。”

张筠还想理论一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奈何一条瘸腿拖累了他。待到次日,这辈子的娘亲带着仆从,泪水涟涟地将他接回家,他甚至没能再见长公主一面。

他有幸见到了娘亲的另一面。

向来温婉贤淑、绝不干涉丈夫教子的尚书夫人,第一次和夫君硬刚,责怪他太过严厉,迫得孩子离开家门,险些丢了性命。

便宜爹怒道:“溺子如杀子!”

“我管不了那些!我只知道我儿子还没等溺杀,就先要被你逼死了!”

闹过一场,他在家中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不再三天一体罚,五天一禁闭。便宜爹时常痛骂他不成器,又因夫人阻挠无法对他痛下毒手,便拿张嘉澍说事,说若不是他严加管教,如何能养出良才美玉?

张筠在心里犯嘀咕:那是兄长自己争气,便宜爹该去庙里上柱香,庆幸长子没被管教出逆反心理。

伤好之后,张筠曾撺掇家人,登门向长公主道谢。得到的回复却是,长公主没有回京,也不在玄女观,留下一封书信,就云游四方去了。

他一边抱怨这人告状精、没义气,一边又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高兴,希望她能在广阔的天地之中,找到人生的答案。

又过了六年。

张筠年及弱冠,诗文依然凑合了事,但凭着数理基础扎实,倒也在工部谋了个主事的差。

说是主事,就是个跑腿打杂的。

时而给这个部门整理资料,时而又给那个部门测量数据,最近更是被内务府借调过去修缮宫殿,对着老旧模糊的建筑图纸重新编绘。

他原以为自己的日子便这样了,抱着个铁饭碗,混沌地度过这一生。

却不想,再一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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