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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1 / 4)

“父皇——”

“陛下——”

扰攘的哭声打破室内的沉寂,鱼贯而入的宫人也冲淡了死亡的朽气,分开两位陛下交握的双手,彻底地划下生与死的间隔。

“玄女陛下,节哀。”徐公公在耳边提醒,“陛下的后事还得您来操持。”

赵姮转动了一下眼球,似从噩梦中醒转过来。

先是落在张皇无措的小皇子身上,他紧紧地抓住天子的衣袖,低哀地喊着父皇,好像明白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依靠,心中满是惶恐。

叫得更大声的却是宁嫔,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悄悄地覆上小皇子的后背,隔着衣服掐了把:“哭啊!快哭出来。”

赵姮瞥见她的小动作,冷不丁道:“宁嫔。”

宁嫔猛地抬眼,对上赵姮冰冷的视线,瞳孔一缩。她在门外时叫得嚣张,进门以后却不敢多放厥词,或许是觉察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赵姮那边,她手中的筹码一时半会却顶不上用处。

“长公主殿下莫要见怪,”宁嫔小意地低下头,摆出她最擅长的柔弱姿态,“臣妾对陛下的安危过于在意,一心只想求个明白,才会口不择言,险些激怒了长公主殿下。”

赵姮神色幽冷:“是吗?既然如此情真意切,不如一并殉了吧?”

“殿下……不,玄女陛下……”宁嫔吓得改了口,跌坐在地上直往后缩,似乎还想蹲到小皇子身后,拿他作挡箭牌,“百官还在外面等着的!我是新君的亲生母亲,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您这样肆意妄为!玄女陛下也不想被说滥杀无辜,声名尽毁的吧!”

赵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把她看得直打哆嗦,才转过脸去:“我还嫌你脏了皇兄的地。”

宁嫔捂着狂跳的心脏,好一会儿才确信赵姮不会拿她祭刀。只是也不敢再做小动作,连装模作样的嚎哭都止住,生怕自己的呼吸再引起赵姮的注意。

天子对自己的去世早有准备,宫中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布置起灵堂。白幡阵阵,天下缟素,文武百官并朝廷命妇都跪在灵堂的殿外,要为先帝哭灵三日。

跪拜的人群,自然还有先帝的妃嫔。

“我倒不知,宫中还有这么多人。”赵姮扫了一眼那群身披丧服的女人。

她们脸上尽是麻木,左右在宫中也是守活寡,并无多少存在感。先帝活着还是死了,对这些人来说别无二致。

徐公公低声与她道:“陛下并不重欲,更是勤政之君,甚少在后宫走动。这些妃子,都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所纳。”

赵姮却不听这些粉饰:“你不必替他辩解,我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造的孽。”

那些人跪的位置很远,甚至连皇子的生母都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一并打发进妃嫔的队伍。而最靠前的,还是赵姮与尚未登基的小皇子赵祐,两个蒲团并排摆放,跪坐着一大一小两个白影。

照顾小皇子的奶嬷嬷许氏,在进去前就叮嘱了赵祐:“先帝去了,殿下而今能仰仗的只有玄女陛下。那是殿下的亲姑姑,看似面冷实则心善,方才唤住宁嫔娘娘,不也是心疼殿下吗?殿下要记着她的好,与她多亲近些,您是个小孩子,总不会太难为您的。”

皇子的生母是个急功近利、不知道心疼人的;数年才得以归京的姑姑,也态度冷淡,熟视无睹。

许氏没得法子,只能教小皇子讨好大人。

那位起码看着不会害人,至少是不屑于害人的,又是宫中最有权势的主子。人心总是肉长的,对着一个倾心信赖她的孩子,多少能生出一些怜悯吧?

便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也还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孱弱孩童。上位者稍稍施予些关注,他的日子都更有保障些。

穿堂而过的凉风,惹得白烛摇晃不已。

因着许氏的教导,赵祐悄悄地将蒲团往旁边挪了挪,快与赵姮挨到了一块,活人的温热气息大大抚慰了他的不安:“姑姑,我怕。”

赵姮在灵前抄写经文,而后一张张地扔进火盆,看着它们焚烧殆尽。

她不信神佛,不信鬼邪,偏有人非要信,她便难得做出一副虔诚姿态,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听到孩童的呢喃,她平静道:“你怕什么?睡在这里的是你的父皇,就算变成鬼,也只会护着你,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不算多温柔的语调,但也足以叫孩童安心。

跪的时辰久了,连身体康健的成人都会浑身疲惫,更何况是一个精力不济的小孩。

不知是不是养得太静,赵祐的身子骨比同龄人来得更弱些,未及入夜,就歪着身子开始往赵姮那边靠。偏他还知道不能在姑姑面前放肆,每每察觉,又极力地将自己掰回来,如此挣扎反复,与自己的意志力做斗争。

赵姮第三次感觉到手臂传来的压迫时,把照顾小皇子的许氏叫了过来:“把他抱下去吧。”

许氏不敢做这个主:“小殿下为人之子,这会还在守灵,不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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