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退出微信，她没去搭理林梦梦，任由她发疯。
只是她突然有些羡慕，羡慕林梦梦还能发疯。光明正大，理由得当。她没有发疯的资格，同桌三载，三年情谊，最后是同桌，最好也是停留在同桌。
陈夕以为会失眠的，但是太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做了很长的梦。
她梦到她还在读小学，小学啊，小学是怎样的光景？那时候安安好像还没出生？又好像出生了，她不太记得了。
她记得她光着脚，在田里跑来跑去，记得那些小鱼小虾，还记得那片稻田，还有那一簇簇路边的野花。
后来，她回了家，又有了弟弟。考上了南河一中。那又是什么样的时光？
排名，排名，排名。变来变去的排名，漂浮不定的排名，数不尽的排名分数。
还有什么？班主任拉着她在办公室聊了很久的天。跟她说那些宽慰她的话啊，一开始她是多抗拒，后来慢慢听进去，也在开导下一点一点走出来。
李晟带她去天台放纸飞机，跟她说要找到风的方向，听见风的声音。
还有跟着晚霞走到天黑的操场，那些无数好的坏的，构成的那些瞬间。
再后来，就是失败的高考，重整旗鼓的大一，以及越来越窒息的大二。
现在就是李晟的那句“我有女朋友了。”
一方面她想要变得更好一点，去应承这份喜欢，可是他没能明白，有些人的自信是需要时间慢慢捡回来的。
一方面她觉得是应该的，他那么优秀，凭什么守着她，又凭什么等她。
是她总是天方夜谭了。
一天到晚，倒是光顾着做梦了。
而后，梦到张华指着她骂，说她没良心，说她读了死书，说她不体谅当妈的苦，说她不够努力，说她没出息。梦到他们不要她。
最后梦到，她手里唯一一只纸飞机，不小心掉了，她翻遍了家里所有的柜子，找不到那只纸飞机。
张华回来告诉她，那个破纸，丢了。
丢了，丢了。
是梦魇。陈夕双手在空中舞动着，倒是没喊出来。她不敢说的喜欢，梦里也不敢。
不知道几点，外面的风光微微亮了，透进床帘。陈夕摸了摸额头，全是汗。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爬到床头打开那个收纳盒。
翻来翻去，翻到压在最底下的纸飞机。
还好，没丢，没丢。
都是梦，都是梦。
又将那飞机小心翼翼放回去。
枕头湿了一半。这一夜，竟然梦完了二十年。
得洗了，太湿了。说不清楚是汗还是泪，只是慢慢拆下枕头套，扎起头发下床。
拿过自己的盆，推开阳台门，轻轻打开。又悄悄回头看。
没吵醒。转身朝外走去，轻轻合上门。天微微亮，将晓未晓。
陈夕开了水，水打湿枕套，覆盖，溢出来。看着那水流进盆里，又流出去。
直到那一声清脆的鸟叫，陈夕急急忙忙关上水。还好不大声，不然吵醒舍友就惨了。
回过神，回过神。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执念只是执念。
只是执念。
执念。
洗完枕套，陈夕打开手机，林梦梦发了足足五十多条消息。都是三小时前的。
现在是五点多六点，也就是说，林梦梦两三点还没睡？
陈夕觉得愧疚了。一一点开。
“我跟你说，陈夕，李晟那个人没良心的，你当初怎么对他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下次我看见他，一定要打他一巴掌。”
……
五十多条，没有一条不骂的。
最后林梦梦说了一句话。
“陈夕，别喜欢他了，你值得更好的。”
别喜欢他了，她也这样劝自己。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升起，宿舍里渐渐响起别的声响。
破天光了。
一周后，抽到陈夕和季淼淼一起汇报诗文。之前季淼淼汇报的时候曾经被老师赶下过台，心里有些害怕。
“夕夕，那个演讲稿要怎么写，上次我汇报的时候，老师说问题在我身上，给我们小组扣了不少分。”
陈夕回想起季淼淼那次汇报，其实不怪她。当时快下课了，前面的小组用的时间太多，他们是最后一个小组，内容都放在了ppt上，季淼淼只能念ppt，没有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再加上太紧张，所以更结巴了。
直到老师问她：“还有什么重点吗？不要照念ppt。”
季淼淼又干脆破罐子破摔，念了一下又被打断。
老师又问了一边，季淼淼脸上挂不住，只好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