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郁闷来得突如其然。
林小同学道行尚浅，一时没忍住，零零碎碎都铺在了脸上。
心细的周分队长看出点端倪：“怎么，你也要去？”
“……”林小同学不情不愿摇头，脸上的沮丧越发明显，“我下午还要值班。”
周分队长看在眼里，忽然就弯起唇角笑了。
“没关系，等结束了我请你吃饭。”他说。
这是来时就做好的打算。
因为她朋友圈里提到的值班，猜到她可能并没参加援疆的医疗项目。
今天的讲座，她也大概率无缘。
所以，便只能由他把剩下的时间都安排好了给她。
他有意不提欠她的那一顿接风大餐。
因为不能也不愿就这么轻易地把它清还出去。
这顿饭欠了也有两年了。
按他自己的算法，利上滚利，连本带利，怎么说也攒了十顿八顿了。
这债欠的不算少。
可他这冤大头愿意还。
只是，怕她这正牌的债主不认账。
所以，还是先不跟她提起来的好。
周分队长在脑袋里大公无私地算着旧账。
那边的林小同学却已经心念飞转，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补救失误的一线可能。
“嗯……好啊。”
她有口无心地点头应着，心思却早就飘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宝贝手机上。
赶紧的，她得给研一师姐联系一下。
问问她人在不在讲座的现场，还能不能再帮她占到一个座位。
圈着皮筋发圈的手，已经开始在身上摸索。白大褂的口袋，七分裤的口袋，左边右边挨个摸了个遍。
就是没见着手机的半点影子。
周分队长瞧着她这一脸失魂落魄的左摸右找，对自己蓄谋的邀请也答应得心不在焉。
一副心有别事无暇顾他的样子。
周分队长心情不怎么舒畅地皱了皱眉：“你找什么呢？”
“呃……我的手机。”
林小同学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在遮阳伞下的医务桌上瞧见了要找的东西。
它正平板板躺在合着盖的笔记本电脑上。
站在身后不远的背带裤师妹，听见她的念叨，也跟着回头，望见了桌上的手机。
小姑娘挺乐于助人地三两步过去，取过手机，送到了林茉手里。
“啊，谢谢。”
林茉道谢着上前接过，随手解了屏锁，就想直奔主题。
可一转回身，就随即想起，这会儿正主还在眼前，再怎么着急，也得把寒暄的场面撑完。
于是又把手机摁灭了塞回口袋，仰起脸，笑眯眯望着栏杆外的周分队长。
刚才随口答应过的什么话，在空闲下来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于是迟疑着，却一脸真诚地开口确认：“刚才……是说要晚上一起吃饭么？”
“……嗯。”
周分队长看着她点头，神色复杂。
他随着她的动作，观摩了整段手机被寻记。
对自己这还没通讯工具招人惦记的堪忧地位，一时不知该当作何表情。
他一双藏着锐气的眸子，微微眯起，不声不响地望她。
明明是似曾相识的无奈神情，却明显有着比年少时更晶亮锋锐的眉目眼神。
直看得本就心虚的林小同学，后脖颈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心里刚盘算起要问研一师姐的看场说辞，也被这一眼瞧得默默没了下文。
周分队长动动眉毛，唬人的目光向下移动，在她刚揣进手机的口袋上落了一落：“等那边结束了我给你电话。”
“……嗯，好。”
林小同学二话不说就把头点了。
欠了这么久的接风大餐，今天终于送上门来了么。
还以为他都忘了，要她自己开口追讨呢。
要是她胆子够大，还可以连本带利地跟他算算，厚着脸皮多赖上几顿可以见他一面的闲饭。
……可惜，她贼心不小，贼胆却实在不大。
宽以待人的周分队长，对她这知错就改诚恳听话的态度还算满意。
他抿着嘴唇点点头：“行了，那你先值班吧。我们也该走了。”
“嗯好，我等你电话。”
林小同学继续乖巧脸点头，然后与两人挥手作别。
周分队长他们也冲一旁围观的背带裤师妹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回了车上。
阴天里的蝉鸣断断续续。
风把头顶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黑色的车子摇上车窗，缓缓从路边驶离。
林茉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们驶出去老远，才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