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鸟在醉人的黄昏中飞翔高歌，声声不绝，时不时在沉默挺立的老树上伫立远眺。
普遍每栋只有七八层楼的住宅区里，苏叶平静地看着再次不请自来的男人。
男人似是一向冷峻惯了，站在面前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挡着门不让苏叶关上，也不让她出去。
这般僵持不下，苏叶忽地弯眸浅笑，“哥哥进来坐吧。”
苏叶侧身让出位置，男人微颔首，抬步进了门。
他着一身深黑西装，难以掩饰上位者的压迫感，皮鞋是真黑得亮，透着一股贵气，与她以及她平价的小出租房完全不相配。
犹如干净高贵的凤凰进了臭味难耐的鸡窝。
极具有反差感。
苏叶合上门，从鞋柜里抽出一双大码的女士拖鞋放在他的鞋子前面，“我这里没有男士拖鞋，哥哥忍一下吧。”
男人看着苏叶头上的发旋，依言换上窄小的女士拖鞋，“没关系。”
待他穿上，看着特别不伦不类，那双拖鞋瞬间冲走了他整个人的冷淡气息，只剩别扭的烟火气。
苏叶眉毛一动，眼底有微微笑意，随后草草收拾沙发上随意放的书籍，空出位置留给男人坐。
男人却没听话坐下，而是拿过苏叶手里颇有重量的练习册，眼神询问该放何处。
既被接过去，苏叶也不扭捏，带男人进了自己的房间，指了一处，“放那就好。”
男人踩着不合适的拖鞋，将东西放到杂乱的桌上。
桌上有各种打印的试卷、教案、课件，座位表，龙飞凤舞写着解题过程的草稿纸，使用得非常频繁的破旧数学课本。
“哥哥出来喝杯茶吧。”
苏叶先走出房间，坐到主人专属泡茶位，用自家最贵的茶叶招待男人。
男人坐在苏叶旁边，一眼不眨地盯着苏叶烫杯落茶。
安静地过了一点时间后，苏叶示意男人可以喝了。
男人没有着急喝茶，而是摩挲着精巧的茶杯，声音带着从傍晚携来的微凉，“柳艾绾送的？”
苏叶应了一声，眉眼轻弯，玩笑道：“幸好她送了这套茶具，可以撑点场面。”
男人嘴角也轻扬，缓缓喝了这杯氤氲清香的好茶，“茶也很好。”
苏叶淡笑不语。
待窗外的天色已趋于黯淡，沙发上的两人皆静坐不言，只余茶壶口的水气在不断升腾。
苏叶率先打破沉默，她看了眼窗外，声音轻柔，“一不留神就这么晚了，抱歉，我待会还有工作要忙，就不留哥哥吃饭了，哥哥先回吧。”
应尽的礼数都到了。
男人沉默片刻，注视着苏叶始终平淡的神情，随后也如她的意，拿起旁边的西装外套，起身走向大门，“叨扰了。”
苏叶倚在墙边看着他换鞋，很奇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显出几分矜贵气质。
等男人换完鞋，直起身开门欲离开时，苏叶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哥哥下次别来了。”
男人的动作顿时停住，他慢慢转过身死死盯着苏叶。
苏叶不管他是如何想法，眼神依旧闪着柔和的光彩，“哥哥不必还债，本来就不欠我什么。”
一语推开眼前人。
男人瞳孔一缩，他紧抿着唇，面对冷静且疏离态度的苏叶，他显得无措又呆怔。
他傻站许久，不知在想什么，苏叶也没有催他。
谁也不管时间流逝多少。
“苏叶，还债只是借口，”男人应是想通了，他双目灼灼地凝视着苏叶，看得苏叶不得不撇开视线。
他倏忽就舒展了眉眼，身体放松，长手往后一拉就将门重新关上，往前跨一步把苏叶揽入怀，头倚靠在她瘦小的肩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她单薄僵硬的脊背上，“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才是我的目的。”
苏叶无法否认心底的悸动是因他而起，可她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他可以参与她的生活，她却无法融入他的生活。
他们可以做到短暂相爱，却难以长相厮守。
他似是要将自己揉进骨子里，苏叶不阻挠，也不迎合，直至他平稳心情才远离他的怀抱。
苏叶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语气淡然，“哥哥，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我会结婚，当妈妈、奶奶或者姥姥。”
男人垂眸直勾勾盯着苏叶一开一合的唇，敷衍回应一声，他的心思显然没放在她的话上。
苏叶也发现他的心不在焉，手上一收紧，他顿感喉咙一紧，下意识往前靠，不仅下巴磕到了她的头，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难免吃痛一哼。
苏叶平静地松开发紧的领带，声音仍旧轻轻柔柔，“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如果一定会分开，不如什么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