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问了她一句：“病历改完了吗？”小夏麻利呈上来，许蔚然翻开看，说：“时间长了会败给现实，因为人的感情很容易改变。”
小夏一愣，这可真不愧是曾经恋人啊，神同步，可两个如此相似的人，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昱京。”呈昱京抬眸，聂远和郭洋意味不明的发笑。
小春小夏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抿紧嘴。
许蔚然察觉周围气氛怪异，抬头询问：“怎么了？”
“许医生，一段感情迫不得已结束了，你真的不会挽回？”
“顺其自然，一段感情在我一生中仅占一小部分，我还有工作，家人，朋友，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放在一人身上，那样对我不公平，对他人也是不负责。”
……
许蔚然协助急诊李主任完成一台手术，经过走廊，意外看到陈新与一些生面孔在巡房讨论。
她这才想起前几天临时会议通知将有医疗团来院访问，届时会针对疑难杂症做进一步细致交流，特意为此在会议室举办学术会议。
怪不得今天早上各科医生都拿纸和笔兴致勃勃的往那跑，轮班护士和下班医生也被一通电话叫回医院。
战胜不了病魔，临床宝贵经验的共享，医护们像打了一针鸡血。但各科室病人实在繁多，医护抽不出太多时间听讲，等许蔚然有时间去会议室，早就散会了。
许蔚然不得不返回办公室，一来二去，浪费不少时间。她摇摇头，办公室内日常化，寥寥几人。
来访的是南方医院的副院长和教授还有几位主任医师，陈新最年轻，不惑之年。他趁同行正在攀谈，轻门熟路的敲开办公室门。
许蔚然正站在档案柜前，回了头见他，很平静问：“有事？”
陈新笑答：“工作还习惯吗？”
“嗯。”她抽了一材料，坐回椅子，随手拉过问诊椅，一推，说：“坐。”
“不用了，说几句就走。”
她没多劝，仔细听闻。
“我和岭岭要订婚了，要不要来？”
许蔚然愣了愣，声音没起伏：“恭喜，工作忙，就不去了。”
那天她跟陈新大吵一架，最后陈新愤然离开，第二天再去给许宁森扫墓都没再跟她多话，想来心里有了主意。十五年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许蔚然祝福。
陈新道：“然然，这段时间我反思了很久，总不能把你困在过去，苏明智人不错，你好好想想。”
许蔚然思忖片刻，寡言：“我会好好想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办公室进来一行人，陈新欲言又止，留下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转身走，踏出门时与来人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停了停，陈新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对上呈昱京若有似无瞥来的视线，仅一瞬间，彻底分离。
呈昱京转身关上门。
……
人是很善变的，没有例外。
就这样，许蔚然说的挺轻巧。
她就很少将过多的心思再消耗在呈昱京和她已经彻底枯死的感情上，按部就班的处理同事关系，所有的交往仅限于工作。
她也不再所谓的伤春悲秋，无论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她将历年来所有装载记忆的物件，包括那本书，那些精致好看的小玩意儿，那些曾经把她吓一跳的鬼怪面具，统统归纳进箱底，不见天日。
她向来自制冷静，也正是因此，她设计的衣服中规中矩，从表到里充斥着浓浓地性冷淡风，在那个年代的时尚圈，这不行。
没有热情和长久的耐心，即便把感情养活，养成一棵大而繁美的树，终有一天，会枯死。那当初救活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渐渐，两星期后，小城迎来入冬第一场雪。自从那天暴雨她差点被困车内淹死，此后再遇恶劣天气，她都长记性不再单独开车。
窗户刚打开，冷风扑面吹来她短暂的迷了眼，感受着脸上席卷的雪花细细凉凉。
十一月中旬，寒流一刮，漫漫扬扬的小雪片一点一丝的沾染上过路行人的头发，衣领，睫毛，鼻尖。要上夜班，漫步在大街上，入目世界成了银白，被路灯一照，又能染上斑驳的黄。
她狠狠压制的记忆，在这一刻，溜进了脑海。
世界各处被雪覆盖后如迷途，许蔚然抱着一个小巧的暖手袋，坐在公交车最后排的靠窗位置，繁华的城市一路灯火辉煌，呼出一口气，朦胧一片。
一辆黑色轿车在身边经过，让她不由自主想呈昱京这时候在做什么。
不过是好奇罢了，许蔚然想。
跟着几人下了公交车，在明亮清冷的公交站牌前走向四方，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归途。
许蔚然加快脚步，穿过一对打雪仗的男女，走进医院大厅，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