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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愕(1 / 2)

清宵尚温,月明星稀,一轮皎皎将天穹映的清明,把宫阙的屋脊线吻的透亮。藏在浓绿里的蝉时不时鸣叫两声,提醒着时令,寝居的窗半开着,从外面携来微凉的夜风。

沈著披了衣立在窗前,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垂着,月辉不偏不倚的洒在他清隽的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笼罩出一片柔和的光晕,全然看不出日后翻云覆雨的本事。

他初入盛京,此前在京中没有什么房产,如今一时要置办宅院以及里面的器具,还要与宫城离得近,可谓是件难事。

赵承祁说着是叫他做赵谕的老师,其实根本上还是信了那句“紫微之辅,在于终南”的谶语,为赵承祁日侍坐备顾问才是他的本分。

不然也不会将他安置在东省[1]与式乾殿中间的含章殿,命他在此给赵谕授课。

含章殿,既方便了他日常询问政事,又可以单独给赵谕授课,更不用担心他会在外面与那些世家私下交游,一石三鸟。

这样也好,他见到李徽仪就更加方便了。

沈著这样想着,拢了拢外衣,伸出手将窗户轻轻合上。

眸光一转,便瞧见了桌案上平铺的画像。

沈著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拈了一盏等,微微俯了身子,细细欣赏自己的从终南带来的画作。

画中的女子——浅淡的笼烟眉,杏眼含春,皮肤如白瓷般细腻,唇角微微上牵,着着一身渌波色外衫,姿态有些懒散地坐在小几旁,一手支着下颔,一手摆弄着眼前青瓷瓶里的花花草草,好不惬意。

画是极好的,只可惜本该留白的地方缺了角,还留下点点烧灼过的痕迹。

当年沈著死里逃生更改容貌辗转到了终南山隐居后,打听过她的消息,但只知晓她另嫁他人了,却不知嫁了哪家郎君。

起初他是错愕难受过一阵子的,但是后来也慢慢释怀了。

当年的赵承祐已经“死了”,他不知道还要蛰伏多久才能回到盛京,夺回本属于他的皇位,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甚至更长,他总不能委屈他的颂月一直等他吧。

他本以为李徽仪再怎么不济也是陇西李氏的嫡女,李冀和她两个兄长也定能为她在盛京挑个年轻俊朗的如意郎君,从此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

他在终南的时候,年年都会依着记忆里的样子想象着李徽仪的样貌为她作画,画好了便裱好挂在在自己的书房,聊解相思之苦。

直到去岁,他琢磨着自己在关中地区的名声立得差不多了,遂孤身一人进京安排谶语的事情,听到了李徽仪的消息。

他想过李徽仪可能会嫁给当时盛京任何高门世家的郎君,却独独没想过李徽仪会撕掉与他的婚书,然后自愿给他的长兄、他的杀身仇人做侧妃,如今,如今是宫里的夫人。

他不知道当时的他是怎么回到驿馆安排后续的事情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恍惚着回到终南得。

回到终南后,他瞧见满屋悬挂着的李徽仪的画像,或颦或笑,放在那时的他眼里都觉得憎恶极了。

在胸膛里积压日久的怒火再无法按捺,他不由分说地将那些话全部暴力的扯落,一股脑儿地堆在一起,之后将一盏燃地正明的火烛丢到了上面。

他就这么看着火光蔓延开来,失神落魄地坐在一旁。

再醒来时的他,已经携了前世的记忆。

看着眼前残破不堪,几乎已经被毁成灰烬的画,沈著才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

他和李徽仪还没有正式重逢,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

就当他看着眼前的灰烬深深懊恼时,却瞧见了最边缘还有一幅未被完全烧毁的画——只是被火星烧掠了留白的边角,画在中间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影响。

沈著失了智地往前爬了两步,伸出指尖颤颤地抚上那副幸存的画,抚到女子脸颊上时,他情不自禁地落了泪,洇湿了画中女子的裙裾。

沈著小心翼翼地将画收了起来,掐灭了烛火,打算合衣就寝,却整夜难寐。

当然,难寐的不仅仅是沈著一人。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李徽仪仍然没有半分睡意。她微微偏头,看见身侧躺着的赵承祁早已酣眠,又不动声色的转回头。

计上心头。

前世她没认出来沈著就是赵承祐,只以为他就是那个背后无依无凭的破落户沈著,才一步步走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可现下不同了。

桓王的身份在当时对他来讲是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助力,可放到赵承祁还活着的时候,这层身份对他而言足以致命。

他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改名换姓、刻意更改从前的字迹,甚至用了“易骨之术”改了自己的容貌,不就是怕赵承祁认出自己来吗?

既然如此,她宁不介意现在就揭下来他这层皮,叫他早早知难而退。

李徽仪如此想着,唇角已然扬起一抹颇是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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