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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愕(2 / 2)

才过了申时,空气里晌午的余热还未散尽,李徽仪的步辇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式乾殿和含章殿之间的永巷里。

她由芍容扶着下了辇,立在两殿门之间稍稍踌躇了一阵,还是从宫娥手中接过食盒先进了式乾殿。

沈著透过半开的红木窗子看见了那抹暮山紫的身影迤逦着进入了对面的式乾殿,眸光倏地一暗,但只有须臾。

他耐着心性给赵谕讲完最后一句,然后抬首朝着他露出一丝鼓励的笑意来,“殿下当真是聪慧机敏。”

赵谕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得了先生的夸赞,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

李徽仪少时笑起来,也是这样的。

沈著有片刻的失神,旋即朝赵谕道:“按照之前的安排,殿下现在需要练习临帖。”

赵谕并不怀疑,他只觉着阿耶给他新寻的这位先生,温润如玉,比之前和其他皇嗣一同上课时要面对的那个古板的老头不知好了多少倍。

于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经卷搁在一旁,挽起袖子,在上好的临洮砚上开始研墨。

沈著在一旁瞧着赵谕,心中暗暗比较一番:若他与他的颂月也有个孩子,一定比赵谕可爱得多,谁让他比赵承祁英俊潇洒呢?

赵谕临书时沈著是不必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他遂敛袍起身,去了偏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刻钟左右,李徽仪从式乾殿里出了来,立在永巷里朝宫人吩咐了些什么,又孤身一人进了含章殿。

她下意识的朝正殿走,却在路过偏殿时听到一阵低咳,她顿了顿步子,正对上沈著含笑的眸子,入耳,是很轻的温询:“二殿下现下正在临字,夫人若不嫌弃我这茶薄,不如进来一叙?”

在看到沈著的脸时,她确实是有一瞬想落荒而逃的冲动的,步子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沈著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分明前世的李徽仪对“初识”时的自己不是这样模样,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转而换上一幅自责而又卑微的面容:“若是沈某昨日有哪里冒犯到夫人,还望夫人明示。”

他稍稍顿了顿,“沈某未曾有过妻妾,也愚笨的紧,望夫人恕罪……”话到最后,声音已经很轻了。

李徽仪看到沈著这番模样,像是被重物击了头一样,手指微蜷,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她今日/本就是要单独见沈著的。

见李徽仪点头同意,沈著先前的笑意又浮上面孔,只不过这次又添了几分惊喜和激动。他忙起身,不过几步便行至殿门处,朝李徽仪躬身,“夫人请。”

李徽仪没有将目光投给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计较着准备好的说辞。

沈著坐在她的对面,为她斟了一盏茶后,指节稍稍使力,便推到了李徽仪跟前。

李徽仪象征性地碰了碰杯壁,因为本来并不打算接这杯茶,刚要开口时,沈著却借着递茶时的动作和宽大的袖摆握住了她将欲收回的手。

李徽仪愕然,微微用力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沈著握得紧,完全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沈著此时早已换上了一幅委屈又愧疚的表情,整个人浑像是耳朵耷拉着的兔子,看不出分毫的戾气。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才颇是艰难的开口:“颂月,是我,承祐……”

李徽仪瞳孔一震,被沈著握着的手也僵住了,她知道眼前人是自己年少时的竹马赵承祐,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大方方的,当着自己的面承认。

李徽仪想开口问什么,但沈著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语气有些急迫地朝她解释:“对不住,颂月,我不该藏这么长时间的,当年的确是我年轻气盛,不小心被他算计了。但是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探听你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来见你,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摔下悬崖容貌半毁的事实,我怕你会嫌弃我……”

沈著说着长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有点抽噎:“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的。”说罢,那纤长的睫毛上仿佛已经沾满了泪水,活脱脱的像个精神恹恹的小兔子。

李徽仪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还有嗡鸣声在回响,良久,才道:“你同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陛下么?”

沈著眨了眨眼,似是很用力地将眸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语气却是肯定的:“不怕,我信你,颂月会这么做呢?毕竟,承祐现在能信的只有颂月了呀。”说着又将眼睛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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