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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死也不会想到死了还能被抓去上学。

听着授课的声音,殷红心想,她正儿八经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不仅要认真听讲,还要认真跟傅卫军讨论上课任务的内容,细致得那监狱课堂的老师都以为自己突然掌握了一门新语言,竟然能跟聋哑人无障碍授课。

哑巴会认字写字,脑子年轻,早年认真学过的内容也还在脑海,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想学的心,在牢里属于高阶选手,被分去进行思想政治教育,默写文章,哑巴在纸上写,殷红就沾水搁地上写,虽然是用两截断肢,但她这交卷速度和质量也是杠杠的,那么大本书没白背。

基本的扫盲教育过了后,监狱的基础设施也逐渐更新,以前主要是用于唠嗑摸牌打架斗殴的活动室被改为了阅读室,加了个图书馆,增加了很多募捐的图书,下工休息或者放假时间,哑巴就会跟殷红约在这里见面,一是因为阅读室能看书写字,对于漫长枯燥的服刑生活而言是个很好的充实自己生活的地方,二是因为阅读室人少,安静,就算跟鬼比划手语,监友也不会觉得你疯了。

王阳喜欢写诗,沈墨吃他这一套,但傅卫军不明白诗有啥好写的,王阳那小子一看就是从小没吃过啥苦的人,要换他写的话,他第一条写亲友齐团聚,第二条写饥饱没烦恼,第三条写身体都康健,第四条受最近思想教育启发,就写个世界无纷扰。

“你这不叫诗,叫愿望清单。”

殷红比划评价道。

什么才叫诗?

殷红想了想:“有古诗,有现代诗,说不准,反正不是你这样儿的。”

见哑巴又垂下眼了,殷红安慰他道:没事,文化人脑袋瓜子花,不用学。

当初卢总开红酒的时候对她说了几句话,她听到的时候感觉世界雾蒙蒙的,后面好像有什么让人心怦怦跳的东西,是她向往的又渴望得到的,她以为是爱意,迷迷糊糊地上了当,后来她想明白了,那是男人为了美化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前吟唱的咒语,也是男人为了避免自己的目的太过直白而挂上的遮羞布。

很多美好的词句背后,蕴藏着扎根于苦闷现实的铁锈味儿的真相。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殷红用手语对傅卫军道:我们也有属于我们的东西。

哑巴以为她要跟自己讲什么新悟出的道理,专注地看向她,只看殷红表示:

写不了诗,咱还能算数啊。

他俩在文学方面是两个笨蛋,一个听说不行,另一个听说也不咋地,诗与远方是看不到了,只能想想怎么才能赚大钱这样平庸的话题。

别的不说,就监狱这地方,封闭环境,没有外界干扰,三餐定时,早睡早起,除了干活时间有点长以外,还真适合静下心来学点东西。

殷红比哑巴还好一些,她没有干活时间长的烦恼,阴间说八小时收工,那肯定就是八小时,而且她是死人不用睡觉,所以之前才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汇票是主要用于国际贸易的书面命令,约束一方按要求或在预定日期向另一方支付固定金额的款项,它们可以由个人或银行开出,通常可以通过背书转让……”

有天,殷红趴在桌子上抠脑壳时,看到哑巴神神秘秘地在写着什么东西,看写字频率,不像是算数,算数没那么慢。

她悄悄凑近了一看,发现哑巴好像在写诗。

你在写诗?

殷红惊异道。

哑巴看到她突然闪现,吓一大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掩上自己的笔记本,对她摇了摇头。

殷红哪管他,好奇道:写的什么内容?

傅卫军想了想,跟她解释:只写了后面一半,等我写完,给你看。

哪有人写诗从中间开始写的,殷红搞不懂他,只当是他一时兴起的玩法,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时间久了,哑巴还没写完,诗也被她忘在脑后。

年月一步一步推着人向前走,过去的日夜累积成一条漫长的路,一点一点筑起一个人完整的一生。

一生完不完整殷红不知道,反正她现在身体快完整了。

就差内脏了,被医生称为只有死人的魂才能复原的那一摊东西,殷红其实觉得都没差,外表的复原只是让东西看上去修好了而已,这大脑给她装回去,也不能让她复活吧?

医生联系她去去做个手术,取一下自己的遗体,因为殷红图省事,把残骸都扔他那,只顾着解放双手跑上面去,现在他那就剩个半成品,整得跟维纳斯雕塑似的。

已经很多年不是个人样了。

殷红甚至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生前的样子,阴间没有镜子,阳间的镜子照不出她,何况就算能照出,也是照出只有两只手的她。

“老妹儿,咋不进来呢,瞅你搁那吓的,放心吧,我懂,给你留了件衣服。”

医生话还是那么密,就是声音有点虚,从监狱长开始正儿八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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