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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1 / 2)

是夜,扶荔殿上举行夜宴。

水殿华灯,灯是明晃晃的,照着楼上挂着朱色的轻纱,散散慢慢仿佛是撒上一层厚腻的金粉。

陵容登上扶荔殿石阶,天色还未断黑,殿外是翻月湖光,漾漾的柔波已泛起虚虚的影,远处的昭日一带而过。

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影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仿佛是她的心境。

站在此处上,陵容眼眺远方,那一重重的烟火愈发衬得此身清冷。

这一场的盛世繁华不是我的,也与我无关。

她手拂漫身而上的尘烟,揽纱而入,心道。

王公贵胄皆携了眷属而来,觥筹交错,山呼万岁。

风光次第,推杯换盏,她挂起得体的笑靥,遥遥相祝一杯,只是掩袖饮下那盏甜酒时,酒渍倾杯,点点成花。

李长轻轻击了击双掌,大厅之内箜篌丝竹之声悠然响起。

无数姿容娇俏,长发轻垂,穿着七彩绣百花怒放的歌伎舞姬,翩翩若蝶舞着跃着涌进殿内,载歌载舞。每一个都有着极妩媚的容颜,极婀娜的身姿,整齐飞舞在柔曼的乐声和众人的眼波中,飞扬出曼妙挥洒的姿态,柔美的双臂舞动跌荡时,直如烟波浩淼,香风扑面,叫人应接不暇,直直为之目眩神迷。

皇后与华妃分坐玄凌身侧,甄嬛和陵容相对而坐陪在下手,而浣碧则又坐在甄嬛下手处。

对面的浣碧巧笑倩兮,今日不着翠色一袭水红衣衫,眉目晕染胭脂,格外衬得她眉目多情,有一股极温软的秀丽,唇边一窝梨涡笑时更漾出温柔的靡丽,她确实生得清丽不凡,温柔旖旎。也难怪会得玄凌钟意,那双眼直直看着你时便更有几分莽撞的勾人,倒有几分与甄嬛相似。

“姐姐。”,陵容对甄嬛举杯,“好几日未见你了。”

甄嬛形容素淡,水碧一袭裙衫,似是青山远岫,却掩不住她形容娇丽。

“陵容。”甄嬛接了这杯酒,却没有急着喝,她只是眺望殿外。

殿外几株花树在最后一抹斜晖的映照下殷红如丹,花枝横逸轻曳,和着后头千竿修竹的翠影映在那华美的窗纱上,让人不知今夕何夕。

“你看,外面的霞光多美啊。”她叹息地说道,“可惜,这满殿繁花也不比那云霞艳烈。”

“……”她叹了口气,随即抬头笑道:“你的酒我肯定要喝。”说着便一饮而尽。

陵容皱起了眉头,看着甄嬛这略显颓落的样子颇有些看不上,虽说浣碧是她侍女,但也不至于如此颓丧,何至于此。

“姐姐若喜欢殿外的云霞,那便去看看,我同你一起去。”

说着便夺走她的酒杯,陵容放在一旁道:“借酒浇愁愁更愁,倒不如走走散散心。”

甄嬛笑了笑道:“你看,现如今,也就只有你这般关心我了……也罢,那出去走走吧。”

二人随即趁着无人注意,借更衣之名悄悄退将出来。

天际云遮雾掩一弯朦胧月牙,月光在郁郁的殿宇间行走,莹白的,像冰破处银灿灿的一汪水,生怕宫殿飞檐的尖角勾破了它的宁静。御苑中花香肆溢,浓光淡影,稠密地交织着重叠着,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晕中。

已是七月末的时候,夜渐渐不复暑热,初有凉意,连墙角也不知何时生出许多细软杂草,漫过石子路,二人一路随意行走,甄嬛只或攀折杂花,或逗弄湖边游鱼。

“姐姐还当自忍。”陵容轻轻叹道,“僖美人是新秀,又是你捧上去的,你若都不能容,岂不是更要让僖美人无立足地。”

“到底,那还是你的人。”

甄嬛唇瓣一抿,眼底已见了水色盈盈,却倔强不肯哭出声来,一扭头她轻轻拭去眼角清泪,随即道:“我不是不知,世上的情爱不过是浮云一瞬间,就像是这里的桐花。”

她抬起手接住垂落的月光,苦笑道:“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说到底这里的风光不也如是吗,就连当年盛宠无匹的舒太妃也逃不出这样的世情,又何况是我。”

“死生流转不相值,天地翻时忽一逢。且喜无情成解脱,欲追前事已冥蒙。桐花院落乌头白,芳草汀洲雁泪红。隔世金环弹指过,结空为色又俄空。”

陵容微微垂眼,月光生就一身磊落清静,她语调轻缓道:“世上万物本就无永恒,莫说个人情爱,就连朝代更迭不也如此,姐姐可知太平行宫在百年前是什么地方吗?”她缓缓踱步,慢步拾阶而上,翠苔斑驳,栏杆上夕颜缠绕,盛放一夜风华。

“……”

甄嬛站在台阶下看她,眼前的陵容于月光下肤赛雪精,神思高远,倒更像是神话中的姑射神人,有着超然之感,仿佛天地也在她身上缓缓变幻,甄嬛只能看着她听她娓娓道来。

“百年前,这天下还不姓周,这里还是前朝的王庭,而姐姐你脚下那片就是前朝最后一位帝王,炀帝自杀之地。”陵容指尖微凉,轻轻拂去这高台栏杆上的斑驳灰尘,她嗓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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